番外之兒女姻親(八)(1 / 3)

番外之兒女姻親(八)

別人各有所慮、各有所忙,緹兒照常吃飽喝足玩夠睡覺,嫣兒沮喪難奈。興致滿滿的京城之行最終一塌糊塗,接連發生很多事,根本無心遊玩,對此嫣兒滿心抱怨。崢兒要回宮,嫣兒自告奮勇去送她,想順便見識帝闕之威。

金壁輝煌的龍宮鳳殿處處雕欄畫棟,美侖美奐,嫣兒就象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看得眼花繚亂。前世到故宮遊玩過幾次,身在其中,卻感覺和那些建築群有很深的隔膜。不象現在,有一種融入其中的真實感,尊華即在眼前,不虛不幻。

本想在皇宮盡興遊玩,可想起不久之前,皇宮內外曾有萬餘人喪命,嫣兒心驚膽顫,再無興致。用過午膳,嫣兒隻讓崢兒陪她到禦花園逛了逛,連白如雪、劉蘊儀和北野婷這幾位老鄉的八卦都來不及細細打聽,就趁天亮匆匆回來了。

訂下起程的日期,眾人收拾打理,除了緹兒,每個都悶悶的,連貂蟬都變得很沉默。江雪時刻關注宮裏的消息,連商會的生意都交給得力的管事和掌櫃全權處理。沐宸鈺夫婦不可能再有消息,與兒女此次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

起程前一天傍晚,一頂小轎停在別苑門口,轎裏人跟侍從說了幾句話,侍從讓轎夫把轎子抬進正院。小廝匆忙跑進正院稟報,江雪和南成遠迎出來。轎簾掀開,嶸兒從轎子裏探出頭,笑了笑,又扶出一位淡妝素雅的女子。

“水瑤,真的是你?”

江雪快步迎上去,與洛水瑤雙臂相扶,含笑哽咽。洛水瑤重重點頭,臉上綻放笑容,睫毛上水霧隱約。兩人相視笑歎,相對無語,心中自是感慨萬千。

嶸兒緩步上前,笑容優雅恭敬,喊了一聲“娘”,衝江雪深施一禮,再無二話。江雪心裏一陣顫痛,經曆了這次的事,嶸兒長大了,跟她也疏遠了。

崢兒回宮十多天了,沒有隻字片語帶出。自江雪離宮,每一次見麵都纏著她不放,每一次分別都痛哭失聲的女兒對她心生疏離、排斥,甚至還有怨艾。

兒女都有天下人敬仰的尊貴身份,都有自己的人生軌道。她把兒女帶到世間,親情無限,血脈相連,卻有棄而不養的虧欠。兒女慢慢長大,有了獨立思考的方式,對她這個生母也有了看法,或許以後他們跟她相交會變成偶然。

洛水瑤見江雪注視著嶸兒,輕歎一聲,叫嶸兒過來。嶸兒陪江雪和洛水瑤進到暖閣,很禮貌地跟她們說了幾句家常話,就去找南成遠和絳兒了。江雪和洛水瑤席榻而坐,執手感歎,時哭時笑,傾心長談,不拘姿態。

卓林見到嶸兒,沒有報複質問,沒有偏激舉動,連眼底也仇恨深深隱藏,躲進房間,閉門不出。絳兒噘著嘴,不時掃視嶸兒一眼,大概希望嶸兒給他一個解釋。嶸兒與南成遠對麵而坐,靜靜喝茶,許久也沒開口說話。

絳兒忍無可忍,一把搶過嶸兒的茶盞摔到幾案上,小臉皺到一團,嗬問:“你為什麼把卓林哥哥綁到柱子上?為什麼把我關起來?為什麼不說話?”

“出去。”沒等嶸兒開口,南成遠就沉下臉訓斥絳兒。

嶸兒歉意一笑,從袖袋裏掏出一包黃綾包裹的東西打開,正是卓林穿的軟蝟甲。崢兒回宮時,把這件軟蝟甲同嶸兒的隨身物品一起帶回去了。

“絳兒,這件軟蝟甲送給你。”

“我才不稀罕。”

南成遠沉下臉,瞪了絳兒一眼,指了指門口。絳兒繃著小臉,偷眼看著南成遠和嶸兒,趁嶸兒不注意,一把搶過軟蝟甲,衝出門去。

“卓林的事我隻能說抱歉,因為……”沉默許久,嶸兒才低聲開口。

“不怨你,換成我也會這麼做,你不是給他穿了軟蝟甲嗎?”

嶸兒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說:“軟蝟甲是我父皇給我的,我有很多人保護,根本用不到,就給卓林穿上了。其實我父皇的意思很明確,他沒想讓卓林死。”

“我知道,這種事往往沒有誰是誰非。”

“那晚,我父皇命人把卓林綁到石柱上,想跟叛匪談判,讓他們後退。兩方對峙時,第一個向卓林射箭的人是他父親,直射要害,卓林應該記得。”

南成遠狠狠皺眉,第一個向卓林射箭的人是沐宸鈺,這是他沒想到的。辛苦謀劃,大戰當前,沐宸鈺不想因為卓林的性命影響大事,隻能親手殺死兒子。難怪卓林醒來之後,父母安危如何、現在哪裏,那晚的事情怎樣,他一句也不問。

“那晚起事的人還有生還者嗎?”

嶸兒猶豫片刻,說:“有,大部分關在刑部的大牢和宮外的地牢裏,刑部正挨個審問,幾個主犯關在皇宮內的天牢裏,由飛豹營審問。”

“知道了。”

起事平息之後,沐宸鈺夫婦、沐雲霜還有幾個參與起事的首領就生死不明了,原來被關在天牢裏。天牢由飛豹營統領,用於關押罪大惡極的叛亂首腦和牽扯到大案的高官權貴。南日皇朝建天牢二百餘年,至今還沒有人能活著走出天牢。

南成遠暗自歎息,埋怨沐宸鈺唐突魯莽,卻也為他揪著心。一定要盡快想辦法把他和郝琳達救出來,否則在天牢多呆一天,凶險就多一分。

嶸兒端起茶盞,掃了南成遠一眼,思慮半晌,說:“你還是別去救他們了,天牢的機關跟十幾年前不一樣了,隻有三個人知道,而且……”

“而且什麼?”

“我、我聽說最後一道機關的破解方法隻有我父皇知道,要是一不小心觸動了機關,救人者就會和坐牢者同歸於盡,方圓十丈沒活口。”

南成遠微笑點頭,輕聲說:“我知道天牢的厲害。”

嶸兒想了想,嚅囁著說:“你要真想救他們,我倒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以太子和公主為質換幾個叛匪,我父皇一定會同意的。”

南成遠輕輕放下茶盞,注視著嶸兒稚嫩的臉。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初到濟州就哭哭啼啼,被他扛在肩上哄慰的孩子,而是威儀尊貴的太子。經曆了這次的事,少年的心長大了,而長大的過程卻付出了情意和鮮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