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啊。
哪怕瞞得過所有人,又要如何瞞得過自己,騙自己不再喜歡他?
蕭弈把握著分寸。
退開時,少女的唇瓣泛了紅,比最上等的胭脂還要瑰麗穠豔,像是沾著晶瑩水漬的桃花瓣。
她羞惱地低下頭,細白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蕭弈認真地捧起她的雙手:“明年開春之後,嫁給我,好不好?”
南寶衣糾結得要命。
這廝仗著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是色誘、又是裝可憐,現在又故意親她,變著法子地百般撩撥她,叫她心慌慌的,幾乎亂了分寸。
“嬌嬌……”他低頭親吻她的指尖,注視她的目光虔誠而真摯,“嬌嬌,嬌嬌……”
他一聲聲地喚著,比春水更加溫柔。
南寶衣被他喚得暈乎乎,像是踩在了雲端上,幾乎要丟盔棄甲、繳械投降。
她正猶豫的不知如何是好時,十苦匆匆忙忙地奔進涼亭。
他附在蕭弈耳畔一陣低語。
蕭弈臉色微變。
他甚至來不及與南寶衣細說嫁娶之事,隻正色道:“我有些正事要處理,晚些再來探望嬌嬌和祖母。”
南寶衣眼睜睜看他走進雪地裏,逐漸消失在視野盡頭。
臉頰的浮紅悄然褪去,心中不可謂不失落。
她垂下眼簾,慢吞吞踏出涼亭,卻看見楚懷南站在遊廊裏。
她福了一禮:“太子殿下。”
楚懷南負手而立,目光不著痕跡地掃視過她的唇。
蕭弈故意當著他的麵親吻她,不過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
多麼居心叵測的男人啊。
楚懷南麵上不顯露分毫,溫聲道:“剛剛看見世子離開,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老夫人六十大壽,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要緊呢?”
南寶衣籠在袖中的雙手悄然攥緊。
是啊,還有什麼比給祖母過壽更要緊的事?
“郡主別怪孤沒提醒你,男兒行事終究與女子不同,很多男人巧言善辯自詡情深,實則薄情寡義喜新厭舊。”楚懷南將挽在臂間的鬥篷,細致地係在南寶衣的肩頭,“小郡主,現在追上去問問,他究竟有什麼要緊事,才是你應該做的。”
南寶衣眉眼清寒。
她比誰都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讓蕭弈那麼著急地離開。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原本就有過問的資格不是?
遲疑片刻,她忽然生出些許勇氣。
她轉身,朝雪地裏追去。
楚懷南也十分好奇蕭弈究竟幹什麼去了,於是跟著追了去。
一路穿過照壁宅院,南寶衣匆匆踏出門檻,跑下府門前的青石台階,隻來得及看見一輛寬敞馬車朝錦程街巷弄盡頭駛去。
馬車紅綢招展,金頂朱漆,極盡奢靡。
車廂四角掛著流蘇燈籠,燈籠上題寫著“歌盡桃花”四個墨字。
南寶衣心中一緊。
她提起裙裾,幾乎是本能地朝馬車追去。
青石巷弄已經掃過積雪,繡花鞋踏過方磚,在寂靜的冬日發出嗒嗒聲響,織金膝襴跳躍,墨綠馬麵拂拭過繡花鞋麵兒,徒留下倉促和哀絕。
冷風刮過少女精致的小臉。
她麵龐蒼白,總是亮晶晶的丹鳳眼積蓄著水霧,眼尾緋紅入骨。
跑急了,她終於跌倒在地。
掌心擦過青石磚,嫩生生的掌心被擦破,可憐地滲出嫣紅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