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殿冷冷清清,沒有高堂,沒有司儀,沒有賓客。
兩截紅色喜燭擺在香案前,是從禪房裏找出來的,乃是上次山神娶親時剩下的道具。
一碟雪白的糯米糕上,用胭脂染了一點紅,算是成親時用的喜糕。
滿山都是熊熊烈火。
寺廟逐漸陷入火海的囚籠。
殿中,兩人無聲地拜堂。
明明是簡陋至極的婚禮,明明知道婚禮過後便是赴死的局,可他們仍舊麵帶歡喜,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賜。
蕭青陽仰起頭,滿眼愛慕:“信女青陽,在佛祖麵前立誓,此生願做南家哥哥的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南承易凝視著她的眉眼:“弟子玄渡,無緣佛門,願舍戒還俗,娶青陽為妻。永生永世,護她周全。”
他抬手,撫上少女嬌嫩的臉蛋。
她仔細梳妝打扮過。
容貌比遊學時更加驚豔奪目,像是一輪燦爛的烈陽。
指腹溫柔地勾勒出她的眉眼,最後停頓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他曾朝思暮想……
紅綢委地。
兩人在寶殿中相擁,忘情地吻在一起。
烈火如遊龍,逐漸吞噬了這座巍峨端嚴的寶殿。
……
山下。
魏少謙死死盯著青石台階。
火焰已經包圍了寺廟,可山門始終未曾打開。
那個女人,沒有出來……
她竟然心甘情願地赴死!
他翻身下馬,不管不顧地往山上衝。
幾名隨從死死攔住他:“少主,使不得!”
“火勢這般大,您進山就是送死啊少主!”
魏少謙睚眥欲裂,雙目通紅,發瘋般厲聲大吼:“蕭青陽,你逃婚算什麼本事,你躲在深山裏算什麼本事!你有種你出來啊你!”
他掙開隨從,發瘋般往台階上跑。
“蕭青陽!我不就是睡了你一個宮女嘛,我不就是用噩夢嚇唬你嘛,你至於這般對我?!南承易有什麼好,他有什麼好?!”
男人跑得太急。
台階生了濕滑的青苔,他狼狽地滾下幾十級台階,磕破了額頭。
陰鷙殘酷的貴族郎君,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他捏起拳頭狠狠捶地,淚水不爭氣地湧了出來,聲音逐漸變成哀求:“蕭青陽,你出來啊你……我還等著與你拜堂……我請了那麼多賓客,我還給你布置了閨房……”
南寶衣策馬而來。
駿馬停在山腳下,她呆呆注視著滿山火焰。
魏少謙的話,一字不落地被她聽去。
這魏家郎君,為了逼帝姬出來,竟然放火燒山!
她翻身下馬,本欲沿著台階衝進寺廟,可是火勢太大,逐漸焚毀了整條山路,根本進不了山。
她退了回來,被煙火和灰塵嗆得劇烈咳嗽,眼睛熏出淚水,幾乎快要睜不開。
她扶著馬鞍,艱難地喘過氣兒,才憤怒地一把揪住魏少謙的衣領:“你瘋了是不是?!便是抓人,也不是你這樣亂來的!”
魏少謙推開她。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喃喃道:“她死了……她竟這般厭恨我……”
南寶衣氣得心肝疼。
她轉向魏家軍隊:“你們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去找水救火啊!”
眾人麵麵相覷,望向魏少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