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一到門口,姚之麟就聽到了,轉過頭看著笑嘻嘻的文福娘,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現在你可滿意了吧?”
福娘點點頭,“還算勉強。”
姚之麟起的說不出話來,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伺候一個女人,以後也不會有吧。
最可氣的是,這個丫頭絲毫不像領情的樣子。
福娘深深吸了一口氣,“姚之麟,手藝不錯,真香,要是你以後沒了飯碗,就去飯莊當個廚子,也能養活自己。”
姚之麟哼了一聲,沒接她的話茬,若非覺得這段時間福娘表現不錯,他心中又有所虧欠,說什麼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剝了泥塊,香味愈勝,福娘食指大動,這隻叫花雞,頂多有一斤左右,她確信自己可以完全吃進肚子裏去。
福娘和姚之麟洗了手,拿著叫花雞回了臥房,沒有葡萄酒,田莊裏自釀的果子酒也不錯,玉燕又讓廚房飛快地炒了兩個熱菜,兩個人麵對麵,吃起了晚飯。
以前值班的時候,福娘最喜歡吃的就是鹵雞爪,那是她辦公室同事小張的拿手好菜,因為喜歡吃,也跟著學了,值班的時候,就帶上一飯盒鹵雞爪,夜宵就算是解決了。
福娘的吃相雖然還算斯文,但吃的速度絕對不慢,轉眼間,半隻雞已經進了肚,姚之麟燙的酒也下去了小半壺。
福娘在這兒還是很開心的,隻有兩個人的時候,兩人都不必再偽裝,可以很真切的看到真實的對方,這是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見到的。
用福娘的話說,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做慢條斯理的大小姐。
那一動一靜,必須要透著優雅,讓人挑不出毛病來才行,有教養的閨閣小姐,會提升整個家族的榮譽,反之亦然。
之前的歐陽菲菲,是個雷厲風行的職業女強人,優秀的法官,兩種形象之間,有著巨大的落差,想要把握好文福娘的身份,不是那麼簡單的,好在嫁了姚之麟,自己可以做一個潑婦形象,否則活得更痛苦。
看著福娘似乎隱隱有淚光溢動,姚之麟心下訝異,不禁問道:“福娘,怎麼哭了,想家嗎?”
一說到家,福娘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撲簌簌的掉落下來,她想家,可是那個家,永遠的回不去了。
姚之麟趕緊擦手,轉過去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別哭,還吃著東西不能哭,想家我就帶你回家,我陪你回家住對月。”
那個家,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回不去了。
可福娘不能說,沒有人會相信這樣一個荒誕的故事,說不定,會把她當做牛鬼蛇神燒死。
吃飽喝足,福娘打算回去了,她不想在這兒過夜,她以前在下鄉的時候,曾經住過一個看起來還算幹淨的農家,結果招惹了一身的虱子回來,氣得她差點把頭發剃光了,後來好不容易托人在農村買了一把篦子,又剪短了頭發,這才去掉了虱子,從那以後,她的心裏有了陰影,總覺得土炕上一定會有虱子,所以,寧願冷一點,她也不願意睡炕,剛才上炕的時候,她就讓玉燕仔細檢查過,玉燕保證沒問題,可心裏的那個陰影去不掉。
福娘想要回去,姚之麟也沒反對,馬車裏有手爐腳爐,還有皮毛褥子,不會冷。
回到家,已經是戌正時分,姚之麟剛扶著福娘下了馬車,就見門房跑上前來,“大少爺,少奶奶,您可回來了,夫人都等得著急了。”
姚之麟有些詫異,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先回去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去了章氏的院子。
章氏坐在堂屋的榻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自從老太太出家,再加上這一分家,她的心裏說不出的痛快,壓抑了幾十年的窩囊委屈,似乎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她終於可以抬起頭來了,今天一天,是她平生最暢意的一天,顧媽媽都說,章氏今天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十來歲。
兩人行了禮,章氏讓他們夫妻坐下,淡淡道:“你們去莊子上了?”
姚之麟笑道:“是啊,母親,我們還帶了幾隻雞回來,明天給您燉雞吃。”
章氏掃了一眼兒媳婦,福娘有些疲憊的半低著頭,一路上的顛簸,讓她很累。
“兒媳,以後莫再回來晚了,你是新人,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福娘聽得一頭霧水,抓住什麼把柄,她做錯什麼事情了?不就是和姚之麟去了一趟田莊,之前跟章氏已經說過了。
從一進門她就覺得章氏的態度不再像以前那樣熱絡了,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福娘,最善於觀察別人的表情動作,一個人的細微變化,她都能敏銳地察覺到,更何況,章氏的變化著實讓她有些難以接受,那樣冷冷淡淡的態度,完全是婆婆與兒媳婦之間的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