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是上級走了之後,地位陡然上升之後非正常的表現?

瞬息間,福娘想起一句話,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但她心裏還是對章氏報了希望,畢竟章氏的本性是善良的,她不會像太夫人一樣去折磨別人。

“母親,兒媳想問您一句,什麼叫做被人抓住把柄,我和相公一起出去,一起回來,並不曾做錯什麼。”

章氏抿了一口茶,眼皮都沒抬,聲音中透著不悅,“兒媳,你看誰家的媳婦惦記著出門,女人的天地,就是在這後宅,外出那是男人做的事。”

福娘頓時心頭火氣,章氏果然是熬成婆婆了,老太太剛走一天,她就不是她了。

是哦,柏氏走了,華氏走了,還剩一個郭氏,一個丁氏,根本不足為慮,畢竟現在掌家的是自己的長子,這一大家子人,以後都要靠著兒子,她的腰杆能不硬嗎?這和她這個兒媳婦吼天喉地打出來的氣勢,是不一樣的。

福娘的心,一瞬間變冷了,麵對如此善變的女人,她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憎恨。

姚之麟在母親說完之後,已經搶先說道:“母親,是兒子要帶著媳婦出去的,以後這家裏家外的,可能都要交給她,兒子一年之後,要出一趟遠門,去西洋看看貨品。”

真的去哪兒,他不能說,但是他一年之後肯定是要走的,現在這個家裏唯一能夠頂起天的就是福娘了,之胤一直在書院讀書,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他頂多給福娘打個前鋒,做些拋頭露麵的事情。

“還有一年的時間,你著什麼急,之胤現在不能讀書了,你就多帶帶他,現在鋪子少了,肯定不會像原來那樣忙了。”章氏微笑著說道:“兒媳還小,性子又急,我想她不適合做生意,以後就留在我身邊,慢慢調教調教。”

福娘真想扭頭就走,這個女人蹬鼻子上臉的速度絕對是世界第一。

在她受欺負的時候,覺得有個彪悍的兒媳婦,是莫大的福氣,現在情勢發生了轉變,她就變了,覺得溫柔聽話的女子才是一個好兒媳婦的標準。

察覺到福娘的氣息不對,姚之麟笑道:“母親,我們坐了一路的馬車,實在有些累了,您先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聽說兒子累了,章氏點點頭,“回去吧,福娘,明天卯正過來就好。”

福娘真想罵一句,你大爺的,卯正還沒天亮呢,這是要給她立規矩啊,老太太都沒說讓她立規矩,現在倒好,福娘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福娘終於忍不住了,“母親,您這是要給兒媳立規矩嗎?”福娘的口氣有點衝,她是真的生氣了,對付老太太那種人,她可以直來直去的大發脾氣,可是章氏是不一樣的,首先,章氏是自家嫂嫂的族姑,再次,現在她是婆婆,另外,章氏幾十年來窩囊受氣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若是她和章氏有了矛盾,別人第一個會想是福娘蠻橫不講理,缺少家教。

名聲對於一個家族,一個女人太重要了,若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出去,福娘在深宅大院倒還無所謂,可她的父兄卻要受到無辜的牽連,人家會說文老爺教女無方,這是這個時代最令人忌諱的一件事。

要知道,忤逆不孝是僅次於謀反叛亂的大罪,一旦縣裏出了忤逆大案,首先縣令要撤職待參,甚至會獲充軍發配的罪,縣“教論”因教化不力,以致出了逆倫大案是要判斬刑的。同時,縣衙門的鼓樓要被截角,因為縣裏出了逆子,是一縣老百姓的恥辱。要等今後縣裏出了孝子,申報朝廷獲得旌報,方能將被截的鼓樓角恢複。

所以,孝道就像是一座山,死死地壓在每個人的頭上,讓你不敢有片刻的喘息。

章氏聽到兒媳婦憤憤的聲音,也是一怔,他們之間,昨天還是情同母女,今天就變了,福娘對她大喊大叫,這個女子,真的不適合兒子這種溫良的君子。

若是不改過她這個毛病來,兒子這輩子都會被她欺壓在下麵了,一個男人,若是沒有了做男人的尊嚴,如何在外邊行走坐立?

章氏歎了一口氣,“兒媳,你現在還小,又是一家的主母,很多事情,別人都在看著你如何做呢,之麟下麵還有六個兄弟沒有娶親,若是你不給他們做出一個榜樣來,日後者家中豈不亂了章法,我們姚家本來已經被皇上貶為了庶民,若是再沒有了規矩,以後誰還敢跟我們姚家來往。”

福娘冷冷道:“母親,抱歉,兒媳現在還在長個兒,若是睡眠不足,影響身體,所以,偶爾早起還行,若是天天早起,兒媳吃不消。”

姚之麟也驚訝於母親的轉變,他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每次見到母親,她都是淚光盈盈或者低頭不語的軟弱摸樣,為何老太太一走,她就變了呢?

讓兒媳婦立規矩,這無可厚非,可是卯正未免太早了。

“母親,卯正天還黑著呢,現在又是大冬天,依兒子看,不如改在辰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