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頓住腳步,一字一頓緩緩道:“相信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姚之麟,現如今,你讓我拿什麼相信你。”

姚之麟點頭,言之有理,那麼,就讓時間來驗證一切吧。

兩人來到跨院,永春正獨自在房裏玩兒,丫鬟桃兒在捧著飯碗吃飯,乳娘錢氏卻不見蹤影。

看到福娘進來,桃兒愣了一下,趕緊放下飯碗,給大少爺,少奶奶行禮。

永春放下手中的木片,直起腰很嚴肅的給姚之麟和文福娘行禮問好,父親,母親叫出口,很是清脆響亮。

福娘笑了,其實,對於這個孩子,她並沒有做什麼,隻不過是在吃穿方麵比從前優厚了些許,不論他的母親是誰,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他的眼神很清亮,他看待事物的標準也很簡單,他的世界,除了黑就是白,對他好的,就是白的,這樣簡單的思維方式,也隻有在孩子身上才能看到。

福娘讓他坐在炕上,摸摸他的手,很熱乎,手上明顯變得肉乎乎的了,“永春,你吃飯了嗎?”

“謝謝母親,孩兒吃過了,我喜歡喝肉粥。”晚上給孩子做的是肉粥,拌的小菜,還有花卷,饅頭。

“永春,乳娘呢?”

“稟少奶奶,她上姨娘那裏去了。”桃兒搶先答道。

乳娘和王氏走得很近,大部分時間都在王氏那邊,她想,無非是兩個女人在一起聊聊天,做做針線活兒吧?

現在永春大了,也很聽話,乳娘幾乎不用操心,所以,她每日裏都很輕鬆,這個房裏的活兒,也都是桃兒在做。

福娘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玉燕,玉燕微微頷首,退了出去。

福娘拿起永春玩兒的木頭片,是一片畫像,竟是華容道遊戲中的關羽。

福娘笑著問永春:“永春,你認識這是誰嗎?”

永春抬眼看了一眼父親,父親自進門以來,表情就沒有換過,總是很嚴肅的樣子,讓他很害怕,他不像母親一樣對著他笑,雖然有人說,母親這樣做隻是為了給別人看,是假的,可是,在他看來,那就是真的。

福娘瞪了一眼姚之麟,姚之麟不禁一笑,永春的膽子變得大了一些,很小聲的回答:“這是關聖公。”

福娘笑道:“這是誰教你的?”

“王姨娘。”

三歲的孩子,是應該學一點東西了,福娘想了想,問他,“永春,你願不願意跟我學識字?”這次回來,章氏絕口不提交權的事情,福娘也懶得跟她爭,這個家,不當正好,現在有了閑暇時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鶯兒剛才說,他們院子裏買菜都是有嚴格限製的,福娘走的這段時間,若姚之麟不在家吃,他們院子裏連個肉片都看不到,基本上是幹菜和鹹菜。

章氏在慢慢提拔自己的人,原來在顏家巷的那些人,都已經回來了,這些人取代了老太太的人,姚家,正在變成章氏的天下,所以,齊白受到了排擠,不說別人,就是姚總管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

福娘看過太多貪官的案子,一個人若是有了權,欲望就會不斷的膨脹,權力越大,越不舍得放手,所以,應該怎麼做,她非常清楚,隻要不涉及到她的利益,章氏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她不會一門心思的與章氏作對,對這樣的小人,敬而遠之是最好的策略。

永春看看父親,又看看福娘,不敢回答。

姚之麟淡淡道:“家裏就要過年了,過完年以後再說吧。”

“過年和學東西又不衝突,永春,別搭理你父親,隻管告訴我,你想不想學?”

永春咬著嘴唇不敢做聲,父親和母親,對於他來說,隻是兩個具體的概念而已,他隻知道,生他的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他雖然是個少爺,可是曾祖父母,祖父母,沒有一個人喜歡他,父親從來不看他,母親是剛來到這個家不久的人,但也是跟他走得最近的人。

她和王姨娘很不一樣,王姨娘告訴他,誰對他真心好,誰是害他的人,可是母親從來不說這些,他去請安,母親會給他吃的,他們的衣服,每天都是幹淨的,下人們也不再對他不理不睬的。

母親走後,他很想她,因為她一走,很多事情都變回了從前,他很怕看到祖父母,他們根本不理他,他去請安,祖母幹脆不讓他再去,更不要說給他拿吃的。

那個時候,他心裏有了期盼,他盼著母親早點回來,他心裏想,如果母親回來,他一定會開口叫她。

那天,他偷偷溜出院子,在甬道上,他看見了鶯兒,鶯兒是母親身邊的得力丫鬟,他肯定知道母親何時回來,心裏想著要問她,張口就說了出來,鶯兒驚訝了一下,就告訴了他,母親很快就回來了,雖然鶯兒的態度也比較冷淡,但她比別人強多了,最起碼,比翠姨娘要和善很多。

姚永春想,母親不怕父親,那應該是母親比父親厲害,那麼,他直接說出自己的心願,母親一定會答應的,所以,踟躕片刻,永春很堅定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