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澄怔了怔,忍不住瞥了眼詔獄的方向。永和帝特特頒賞,可見華陽郡公已將今日之事報了上去,不由暗自感歎,這位堂兄的手腳當真利索!既然家中有事,他便將沒看完的賬冊收拾好,親自鎖進櫃子裏,並拉了拉鎖頭,確保鎖嚴實了,才帶著馬健和牛四條走出了屋子。
現早已過了下衙的點,若非這幾日衙門裏看著不太平,這裏隻怕除了留守值班的人員外,其餘的人早跑了。即使如此,院裏的人也比上半晌少了許多。見楊景澄走到了院中,同僚們又再次道喜,鬧著叫他請客。
楊景澄隻得卸下荷包交予周澤冰,道:“梁總管正在家裏等著,我得盡早趕回去。大冷天兒的,周總旗代我替諸位兄弟買碗酒吧。”
周澤冰掂了掂荷包,又握緊摸了摸大小,已探查出裏頭是一塊金子兩塊銀子。趕巧碰的喜事,自然見者才有份,這多銀錢,便是把滿院子的人都請一份酒,隻怕還能剩不少。可見宗室果真有錢!
錢財散了出去,楊景澄順利的脫身出來。馬健早跑去馬廄準備好了馬匹,隻待楊景澄踏出大門便可直接上馬走人。龍葵跟在後麵一路小跑,興奮的嘰嘰呱呱的道:“世子你不知道,梁太監來的時候,府裏整個都轟動了!公爺替您接的旨,連斜對街的安祈縣公都驚動了,特特備了禮來道喜。哎呦嘿,好生體麵。”
楊景澄腳步微微一頓,緊接著又加快了步伐。原本以為隻是聖上見他今日立了功,所以有恩賞。身為宗室裏的帶把兒的寶貝疙瘩,聖上的賞也不是沒得過,現他騎的這匹馬便是前年過年宮裏賞的。怎麼今日給點賞,竟弄出這般動靜來?
他一趕路,小個子的龍葵便有些跟不上。行到可以騎馬的大門口,龍葵氣喘籲籲的跟著上馬,還未調整好韁繩,楊景澄已一夾馬腹,衝出去了老遠。
龍葵登時急了,領聖上賞這等好事,主家一高興,見誰賞誰。自己好容易搶了個報喜的差事,若跟不上楊景澄,賞錢就叫人搶光了!然而他騎術不佳,膽子又小,越急越騎不好馬。眼見著楊景澄消失在視野,隻得罷了。
楊景澄若知道他心裏所想,必定要冷笑三聲。走個路都走不穩當,還想討賞?不賞你二十板子就不錯了!
咚——咚——咚——宵禁的鼓聲響起,街道上剩餘不多的人火速加快了步伐,楊景澄也不自覺的跟著加速。半刻鍾後,守在大門口的黃藤見到了楊景澄拐進巷口的身影,興奮的揮手跳腳,伸脖子朝裏頭喊:“龜甲!快去告訴公爺,世子回來了!”
話音未落,楊景澄已跑到了門前。甘鬆和門房範守、吳中、龍海一窩蜂的湧上來替他牽住了韁繩。黃藤忙忙道:“世子快著些吧,梁總管等你好半日了!”
楊景澄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怎麼不早去衙裏告訴我?”
黃藤竹筒倒豆子般的道:“他來的時候正是剛吃完午飯的點兒,都想著您不多久便能下衙,他便說等一等無妨,怕誤了您的事,不叫我們去催您。哪知道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眼瞅著要宵禁了,公爺才立逼著我們去尋您。”
說話間,楊景澄穿過瑞安公府的正堂,進了正院。瑞安公的長隨來旺迎了出來:“我的世子喲,您可算回來了!”
楊景澄低聲問:“梁總管在裏頭?”
來旺亦壓低聲音回道:“可不是?來好半日了。公爺招待他聽了半日的戲,又好酒好菜的吃了頓晚飯。還給了個紅封兒,”來旺伸出手指比了個一字,楊景澄了然,這是一千兩的意思。
簾子掀開,常年隨侍永和帝左右的梁安最是機警,目光率先望了過來。他眯著眼,借著燈光往門口瞧去。隻見一個身高足有八尺,肩寬體闊、腰身筆挺的青年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