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感歎,這女人小心眼起來,也是夠難纏的。現黑燈瞎火的,教唆著樓蘭跑到東院來看甚首飾,傳出去能有甚好話?然楊景澄看了眼樓蘭身邊跟著的連翹,又沒來由的生出了點心虛。
連翹,那可是鐵杆的章夫人黨。倘或青黛在旁,少不得想方設法的勸住小姐別大半夜的往男人院裏跑,換成連翹麼,隻怕能攛掇的更厲害些。
看在樓英的份上,楊景澄一麵低聲吩咐馬健去把樓英請來,一麵迅速想了話題笑道:“你少同我扯謊。咱們家的小姐,什麼樣的首飾沒見過?年年歲歲的太後不知道賞多少下來呢。我看,你來瞧首飾是假,心裏想著青黛,所以趁我不在家偷偷跑來瞧她吧?”
樓蘭嘟著嘴道:“我才沒想她,我就是想看看首飾。”
楊景澄故意笑道:“喲,還不承認呢?你要看便光明正大的來看,我又不笑話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都說了沒有!”樓蘭有些惱了,“你的首飾不給我看就算了!”
“哪能呢!隻是沒收拾,你現也看不著呀。今夜我叫丫頭們仔細點好了,明日清早,齊齊整整的送你屋裏,你慢慢的看。”楊景澄拖著長音道,“我就叫——青黛——送去!”
樓蘭還想說什麼,夾道裏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楊景澄悄悄的鬆了口氣,這是樓英趕到了。果不其然,樓英展眼跑到了近前,氣未喘勻,便對著樓蘭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糊塗油蒙了心的東西!眼皮子忒淺的混賬!姨母虧了你了?我虧了你了?大半夜的巴巴兒跑去瞧首飾,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樓蘭的眼淚當即掉了下來:“你那麼凶作什麼?”
“啪!”樓英抬手就是一巴掌,又指著樓蘭的乳母吳媽媽痛罵,“因你奶了姑娘一場,便是世子也尊重你一聲媽媽,你便是這樣當媽媽的?你長腦子了嗎?不說黑燈瞎火的你姑娘一雙小腳容易扭了崴了,世子在外忙了一日晚飯都不曾吃,你就帶著姑娘去鬧他。你心裏還有沒有主子!?”
又罵兩個丫頭:“姑娘犯糊塗,你們不勸著,反倒跟著胡鬧!什麼要緊事非得夜裏辦,你們兩個趕著投胎是怎地?”
一行人被樓英罵的垂頭不語。樓英此刻才喘勻了氣,探手揪住樓蘭的衣領就往後拖。楊景澄忙攔住:“慢點,慢點,她站不穩!”
話音未落,樓蘭撲通摔在地上,痛的哭了起來。樓英恨的想上前踹上幾腳,楊景澄見狀,忙死命的拽住:“消氣,消氣,你這幾腳下去,我們家就得連夜請太醫了。好哥哥,你可憐可憐我,現還沒吃飯的呢。我老子可是睡下了,你不是給我添亂麼?”
樓英氣的渾身發抖,反抓住楊景澄的手:“借我幾個人,我今晚就處置了這起子狗奴才!看往後誰還敢攛掇著姑娘鬧事!”
吳媽媽幾個唬的趕忙跪下,樓蘭更覺得失了顏麵,哭的更大聲了。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立刻有人報了章夫人與管家張倫知道。章夫人派了杏雨,張倫也帶著人親自趕到。見了此番亂象,不由視線紛紛落向楊景澄。
楊景澄嚴肅的道:“張管家,今日可是你的不是。”
張倫一肅,忙躬身問:“老奴愚鈍,還請世子示下。”
“因前日大姑娘一時心急攆了青黛,可到底是伴著長大的,夜裏便想她了。”說著,楊景澄越發板起了臉,“哪知奶媽媽和碧雲連翹沒一個省事的,大半夜的攛掇著姑娘來瞧青黛。你說這是不是你管家不力,叫這起子婆子丫頭一點規矩都不講?”
在場眾人除了樓蘭,對今夜的事哪個不心知肚明?此刻楊景澄拿著青黛說事,眾人也隻好跟著裝傻。張倫老老實實的磕頭認錯:“是奴才疏忽了,請世子責罰。”
楊景澄淡淡的道:“罰你半年月錢,你可服氣?”
管家又不靠著月錢過活,張倫自然無二話,磕頭認了。
楊景澄瞥了眼杏雨,吩咐道:“杏雨是吧,你來的正好。你是母親身邊的穩妥人兒,快把姑娘送回去。大冷天兒的,仔細姑娘著了涼。”
杏雨見樓蘭在地上哭著也確實不像話,趕忙過來將人扶起,點了隨來的兩個小丫頭,三人一並把樓蘭帶去章夫人屋裏了。
然此時巷子裏的人越聚越多,樓英的隨從也趕了來。正在氣頭上的他看到了自己打家鄉帶來的老管家李青,咬著後槽牙道:“喊我的長隨,就在這裏叫板子來,給我狠狠的打這幾個狗奴才!”
李青隻得勸道:“大爺,夜裏了,便是堵了嘴,也難免有動靜。處置奴才是小,驚動了公爺與夫人事大。此事我記著,明日清早便請板子,您看如何?”
楊景澄攬住樓英的肩,溫言道:“好哥哥,且先陪我吃個晚飯。”
樓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勉強的點了點頭。跟著楊景澄走了兩步,又回頭對李青道:“明早你若忘了,我唯你是問!”
李青躬身道:“是。”
張倫目送著楊景澄與樓英進了東院的門,揮手道:“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