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力帶著他們一旗的弟兄,天不亮就在葛衣巷裏奔忙。葛衣巷正處在南城東麵,蓋因龍大力居於此,楊景澄昨日才擇定從此處開始。先前的屋頂的積雪已清,昨夜暴雪肆掠之下,葛衣巷竟沒有塌房子的,隻是大雪封路,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好容易把巷道清了出來,天已大亮,外頭架起了粥鋪。盡管葛衣巷的居民損失並不大,可這雪天裏出不了工,賺不著錢,現有免費的粥吃,眾人都紛紛拿起碗去排隊。
也就在排隊的時候,各方消息瞬間彙聚。聽聞中間那幾處巷子塌方的不成樣子,此地居民皆心道好險!街坊們紛紛朝龍大力拱手道謝。也有紅著臉為昨日埋怨道歉的。整個粥鋪好不熱鬧。
然而比起東邊,中間便冷清多了。塌方的房屋與積雪交錯,便是活著的人,也叫封在了屋子裏,根本爬不出來。消息一點一點的傳,又引得東邊的人跑到中間來排隊。楊興雲並不管,隻要別鬧事,或是明顯看著白白胖胖的混進來,便隨他們在哪處。多吃一碗也不打緊,他一口氣化了七八家的緣,今日糧食盡夠的。
忽然!雪地裏傳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哭,正在刨雪的秦永望尋聲望去,隻見一個婦人抱著個臉色青白的嬰兒,坐在雪地裏哀嚎。周圍的街坊竊竊私語:“是張寡婦,她的遺腹子沒氣了。”
秦永望方才記起,這是他剛從雪地裏拉出來的女人。因被楊景澄嚇到了,他救了人也沒空管,接著揮舞著鏟子挖另一處房舍。此刻聽到她絕望的哭聲與街坊的低語,不知為何,心裏生出了些許酸意。如果他早點把人挖出來,孩子能活麼?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秦永望垂下了眼,默默的加快了速度。
天色漸漸暗了,錦衣衛與兵馬司的人不知道挖出了多少人,更數不清挖出了多少屍體。而被救出來的人,看著滿地的狼藉與親友街坊的屍首,陷入了茫然。
滴水成冰的寒冬裏,縱然此刻活著,入夜之後無處可去的他們,又有幾人能熬過去?東西兩邊受災不重的區域尚可借住在鄰居家裏,中間這一大片,保存完好的房舍根本容納不了那麼多人。
楊景澄聽著李紀桐對形勢的分說,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京城居,大不易。在外地,七品縣令的縣衙,占地多可達數畝,而京城一個四品官,家中有兩進已是豪富。沒有空地安頓災民。城內尚且如此,城外……大概隻能等著化雪的時候去收屍。
楊景澄知道雪災可怖,可多年前的村落裏,到底人煙稀少,遠不如眼前的震撼。腦海裏忽又想起了那個臉蛋圓圓的小姑娘,短短幾月便消瘦的臉龐。不由輕聲道:“能生在錦繡叢裏,是我之幸呐!”
李紀桐拍了拍楊景澄的肩:“錦繡叢裏的公子哥兒,似你這般心軟的不多見了。”
二人相對苦笑。
一天時間,救不了多少人。可是天黑了,眾人的力氣也盡了。秦永望帶著人,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城門前的空地。兵馬司的人點起了火把,上千的錦衣衛疲倦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楊景澄命人升起了篝火,炙熱的火光把眾人烤出了陣陣白煙。
北邊的雪原本是不能打濕衣裳的,可他們在雪裏滾了太久,身上早被汗水與雪水浸透。一直動彈的時候還好,此刻坐下來,當真冷入骨髓。一個個牙齒打著顫、身子發著抖,鮮亮的華服更是髒汙的不成樣子。可以說,從大晉開朝以來,錦衣衛便沒有如此狼狽過。
一碗滾熱的薑茶遞了過來,秦永望抬頭,看見了端著托盤的楊景澄。本能接過薑茶後,又看見他單手舉著托盤,穿梭在眾軍士中,按照職級分發著薑茶。m.X520xs.Com
宵禁的鼓聲一如既往的響起,清脆的馬蹄由遠及近。華陽郡公領著指揮同知、指揮僉事以及南北兩位鎮撫使浩浩蕩蕩的出城而來。在眾人掙紮著起身時,他抬手往下壓了壓,依舊是那張冷臉:“諸位今日辛苦,不必多禮。”
眾人也確實累的爬不起來,從善如流的攤著了。而指揮同知蔣興利的心思卻沒在眾軍士身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郭興業滾落在地的頭顱與扭曲著形狀的屍體。鮮血早已凍成冰,在白雪的覆蓋下,隻剩零星幾點露在外麵。而郭興業震驚的神情,定格在臉上,半點沒有消散。
蔣興利的拳頭漸漸攥緊,瑞安公世子,你實在……太張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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