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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年貴輕笑一聲:“您說是便是。”
楊景澄掏出匕首,在自己的衣裳上裁下了一塊布,提筆便寫了起來。此時此刻,也唯有他自己身上是幹的了。不一時,信件寫好,胡亂一捆扔給了丁年貴:“甚時能發出去?”㊣ωWW.メ伍2⓪メS.С○м҈
丁年貴道:“立刻。”
楊景澄挑眉:“城中內澇,交通阻斷,你能發出信去?”
丁年貴道:“無非是找到聯絡人,待下半晌水勢漸緩,自有要逃荒的船。再則,我也要使人去往別處調集糧草物資,不然咱們幾十口子人吃飯都成問題。”
“能調來多少?”楊景澄問。
“橫豎救災是不成的。”丁年貴一語打破了楊景澄的幻想,“自來此地便是豪強林立,他們囤積糧食、哄抬米價,朝廷屢禁不止,周遭能籌集的糧草極其有限。您要看過以往通政司報上的折子便知,該頑疾已綿延數朝,哪怕改朝換代殺盡了豪強皆無用。天災便是他們兼並的天然助力。”丁年貴看了楊景澄一眼,“郡公之所以放您來此處,並不為您能解一地之憂。若真為了讓您練手,天下哪處去不得?非扔您到個動彈不得的地方?您可以說我心眼兒黑,見誰都不像好人。但……”
丁年貴單刀直入的道,“郡公並不全然信任您,亦是實情。”
楊景澄麵無表情的道:“我憑甚信你不信他?”
“憑我當不了太子。”丁年貴說畢,也不同楊景澄爭執,隻道,“我無意離間您與郡公,便無此事,您亦該牢記伴君如伴虎。郡公之所以遭聖上猜忌,正是他前些年過於強勢,引得聖上不滿。您莫走上他的老路才好。”
楊景澄沒說話。
丁年貴點到為止,轉身出門喚來屬下牛有為,把楊景澄的信與自己調糧的手令一齊交予他,命他即刻發出。
院內飄來飯香,折騰了整一日的眾人七倒八歪的坐在泛著水光的地板上,累的直喘氣兒。楊景澄走到天井中,拍了拍杜玉娘的肩,問道:“你們本地那些豪門富戶,水災過後怎麼收拾的?”
杜玉娘道:“找族裏的窮困親族來,一日管一頓飯,包能收拾的妥妥帖帖。隻是雕花的金箔金漆怕是得等冬季裏預備過年時補去了。”
楊景澄瞥了眼自家昨日還金光燦燦的橫梁,果然已不成模樣。但仔細看去,好幾節叫徹底衝去了金箔彩漆的木雕反而更顯風味。遂道:“木雕先這麼著吧,你有沒有熟悉的力工,叫他們來家裏清理清理?咱家挺大的,光靠著你們幾個,清到猴年馬月去。”
杜玉娘低低應了一聲,就在楊景澄轉身之際,她又忽然喊道:“世子!”
楊景澄問:“有事?”
“我想出去一趟。”杜玉娘有些尷尬的道。按理,買斷的奴婢該與本家一刀兩斷,從此親人不再是親人,主家才是全部。然,人心肉長,一紙契約如何製約得了人之常情?因此,她忍不住在來新家的第三天,便提出了不甚合理的請求。
楊景澄皺眉:“外頭正漲水,你出去作甚?”
“我想去找我妹妹。”杜玉娘輕聲道。
楊景澄登時有些為難,現整個寧江府用兵荒馬亂來形容一點不為過。縱然杜玉娘身手了得,可雙拳難敵四手,果真陷入了包圍圈裏,憑她再好的功夫都是不中用的。可不放她出門,她又如何安心的下來?
正踟躕間,前院竟忽然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不知哪來的敲門人好似鬼趕著似的,把門敲的又急又響。此刻站在屋頂上觀測的已從裘有根換成了冷輝,他壓根不必下樓,就在屋脊上飛快的跑了起來。不過幾個呼吸間,他便竄到了大門口,身輕如燕的攀上馬頭牆,探頭往下看去。
天色漸暗,冷輝看不清人臉,隻隱約能看到幾個輪廓並他們手中的燈籠。“砰!砰!砰!”那人敲門的動靜越發的大,一副恨不得把門砸爛的架勢。冷輝忍不住大喊道:“幹嘛呢!?黑燈瞎火的!想打劫啊?”
敲門聲忽的一滯,位於正中間的一個人立刻從地上跳起,揚聲道:“上頭那位兄弟,你可是世子家的人?”
“你哪位?”冷輝半點不客氣的道,“大晚上的敲魂嗎?”
“我是本地知府彭弘毅!”底下跳腳的那人急切的道,“兄弟你快快快告訴我,世子怎樣了?沒、沒傷著、涼著吧?”
冷輝聽著號稱彭弘毅的那人說的倒是北方話,聲音亦有些耳熟。可他並不敢自作主張的開門,於是道:“你說你是知府,有何憑證?”
“府衙都叫淹了,我上哪去弄憑證喲!”彭弘毅的話裏已帶上了哭腔,自來遺失官印便是大罪,哪怕半夜裏大水襲城,朝廷要辦他也在理。若新來的寶貝世子再有個三長兩短,他隻怕三族都不夠賠的。於是他忍不住嚷道,“我不進門,你就告訴我,世子有沒有事!”
這般動靜早驚動了楊景澄,他走到門邊,突然喚道:“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