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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沾染上了塵土。章士閣整個人都是木的,今日受到的刺激實在太多,多到他幾近麻木。不知過了多久,骨子裏的憤怒才從麻木的間隙裏一點點的擠壓出來,他的眼裏漸漸的染上了仇恨的色彩!
楊!景!澄!!!
章士閣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依舊在他手裏的信封被他揪成了一團。他的腦袋嗡嗡作響,每一寸精神都在瘋狂呐喊著殺人!
然而張發財的一句話,又讓一切的刻骨仇恨戛然而止。
“你不需要的話,我先走了。”張發財絲毫沒有墨跡的興趣,現徽州府城內流民四起,亂成一團,他急切的想回去報信,並將消息傳遞入京中。朝堂的博弈他摻和不了,但不妨礙他給自己討厭的人補上一刀。
章士閣粗重的喘息著,他現對地道外的景象一無所知。地道內無糧無水,亦非久居之地。再則地道並非絕密,倘或知情人出入口泄露出去,那些兵痞都不用幹別的,隻消堵住出入口,再往地道裏放把火,他便插翅難逃。然而,張發財倨傲的神情,與楊景澄的親筆信,是如此的刺眼!
“外麵……有沒有人?”章士閣的身邊僅剩的長隨嘉悅再也忍不住,開口問詢。
張發財卻沒有回答。他兩眼隻盯著章士閣,好似壓根沒把甚管家長隨的放在眼裏。說來無論東廠還是錦衣衛,皆是天子心腹,等閑也確實高高在上。休說章士閣身邊的長隨,便是章士閣本人,隻消別傷了他,氣一氣根本毫無影響。所謂打狗看主人,他是太後心腹,氣你咋地?
章士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嘉悅開口時,他心裏想的是總算有個台階下了,不料張發財根本不接招,且他堵在前方,狹小的地道裏,若想出去,非得他讓開不可。章士閣覺著他三十幾年的黴運全都在今日爆發,簡直讓他完全不知如何進退!
又憋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章士閣的求生欲終於站了上峰,他幾乎是強擠出了個笑,咬著後槽牙道:“敢問張大人,門外情形如何,可否告知一二?”
“早這麼客氣不就好了麼?”張發財大咧咧的道。
章士閣差點吐血,他知道張發財說的並非剛才章泰和的冒犯,而是此前他與楊景澄的爭執。一方麵惱怒楊景澄的人得誌便猖狂,另一方麵也頗為嫉妒楊景澄身邊能人環繞。尤其是丁年貴,章家給的資料裏,清晰的寫明了他的戰績。包括眼前的張發財,亦極為驍勇。可以說以丁年貴為首的一整隻隊伍,乃切切實實的百戰之師。而這樣好的人手,太後給了楊景澄,自己卻隻能請尋常的鏢師。太後娘娘真是太偏心眼了!
“對了,我進城之前,你們徽州府城各個路口都有彪形大漢把守,他們臉上皆塗抹著紅色的油彩,自稱赤焰軍。”張發財笑嘻嘻的道,“章知府挺有本事的哈,上任不到仨月,麾下連成建製的軍隊都有了哈!”
章士閣眸光一縮:“不可能!”
“我騙你有飯吃?”張發財吊兒郎當的道,“我有帶紙筆,求援信你愛寫不寫,不寫我走了。”
“他們怎麼可能短短時日,便有了番號!”章士閣依舊不願相信。
張發財再次拒絕了回答。憑他的經驗,短短幾個月的功夫,流民確實不可能有如此聲勢。流民多半是沒什麼戰鬥力的,餓的腦子發木的他們,一切皆靠本能驅使,毫無理智。非得無數股流民互相廝殺,才會慢慢形成類似正規軍的組織,也就是俗稱的造反。他來的路上遇到的那些人,與其說是流民起義軍,不如說更像下山的土匪。那麼問題來了,土匪為何膽敢在府城裏橫行?甚至設上了關卡?剿匪的主力軍徽州衛,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張發財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楊景澄想找回場子!”章士閣篤定的道。
張發財回過神來,笑眯眯的默認了。楊景澄其實拿章士閣沒什麼辦法,太後姓章,朝中三巨頭裏,楊景澄真正的依靠唯有章太後。因此,楊景澄既不能對章士閣趕盡殺絕,亦不能見死不救。也隻能找點場子,紓解紓解心中鬱悶了。
章士閣連連深呼吸幾口,憋屈的衝張發財伸出了手:“紙筆拿來。”
張發財從袖中掏出一套十分袖珍的文具,遞到了章士閣手中。章士閣拆開文具,拿出紙筆,接連閉了好幾次眼,方咬牙寫道:“兄遇險、懇請弟伸出援手,兄感激不盡!”
張發財接過信胡亂塞回了懷裏,轉身翻出了地道,直接消失了!章士閣目瞪口呆,三兩步跑到門口,低吼道:“你居然就這麼走了!”
門外半晌沒有任何回音。
良久,章士閣抬腳狠狠的踹在了土牆上,怒吼道:“楊景澄,我x你大爺!”
蹲在外頭的張發財嘶了一聲,龍飛鳳舞的把這句話記在了紙上。民間稱伯父為大爺,楊景澄的大爺是……嘖,章家的靈氣,真是叫娘娘和章首輔用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