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澄笑了笑:“眼下,我又該如何回報娘娘呢?”

丁年貴無法回答。

“無以為報。”楊景澄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躺椅微微下沉,恰好讓他看見窗紙外模糊的一線天光。他的眸光黑如深潭,潭裏遊曳著無數的防備與溫暖。兩股力量在深處不斷的撕咬碰撞,誰也占不了上風。

無怪乎入朝為官,須得心黑手狠臉皮厚。楊景澄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似他這等誰待他好一分,他恨不能回報十分的人,當真不適合官場。若非性命攸關,他真想回家做紈絝算了。瑞安公府的大門一關,管他外頭風雲變幻?好容易投胎到了宗室人家,且享受了這一世再談。

可惜,如今想跑,也跑不掉了。

楊景澄攏在袖子裏的十指糾纏著,良久,他緩緩開口道:“京城的消息,你現知道多少?”

“我得去問。”丁年貴答道。

楊景澄側頭看向他:“也就是說,我一旦開始問你拿消息,不久之後,娘娘便知道我乖乖認命了?”

丁年貴笑道:“世子您雖聰慧,然娘娘屹立風雨幾十年,能預判您的行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您心裏疑惑娘娘為何待你好,我想,她看著您如今的樣子,可能想到了她自己四十年前的模樣吧。”

“抬舉了。”楊景澄不認為自己與四十年前的章太後有絲毫可比之處。當年的確先帝新喪,章太後麵對滿朝堂的魑魅魍魎,帶著年幼的庶子掙紮求存。但,先帝在世時,章太後已是威懾六宮的狠角色。自己連仇人嫡母都沒掐死呢還!

也別說嫡母姓章,當年的後宮裏,又有幾個妃嬪不是出身名門?當年的章家,亦遠不到隻手遮天的地步。章太後就是能睥睨後宮,壓的其餘妃嬪喘不過氣,壓的永和帝生母都不敢有反抗之心。尤其是,先帝可不是當今聖上。先帝大權在握,當年的宗室亦算繁茂。

越想,楊景澄就越發覺著,跟章太後對著幹,簡直是條死路!同時,也越發敬佩起華陽郡公,與宛如妖魔般存在的章太後幹了十年,竟能全身而退。若非永和帝總拖他後腿,章首輔夠嗆能玩的過他。

自愧不如!

“我想知道,聖上接到我折子後的反應。”猶豫了許久,楊景澄終是開了口。

丁年貴二話不說,轉身出了門。也不知道他往哪處晃了一圈,不到半個時辰,他又折了回來。

楊景澄挑眉看著他,他卻神色平靜的道:“大概明日便有回應。”

“真不在你手裏啊?”楊景澄笑問。

丁年貴好笑道:“我果真是娘娘的心腹,把我與了世子,娘娘使什麼?以娘娘的脾性,你便是她親手撫養的,不到最後那刻,她也不可能交出底牌。這點,我認為世子好生學上一學。”

楊景澄撇嘴:“我年輕的很,不必考慮那麼長遠。”

“說來,我有一事,還望世子解惑。”丁年貴忽然道。

“說。”

“您替章士閣掃尾,乃兵行險著。險,正在聖上處。”

楊景澄點頭:“繼續。”

“你主動詢問我禦前消息,正是您在擔憂京中有變。如若您估錯了聖上的反應,是會死的。”

楊景澄歎道:“有些風險,不得不冒。”

“既如此,您想得知聖上的反應,為何不問華陽郡公呢?”

楊景澄麵色微變!

丁年貴好似沒看見一般,不疾不徐的道:“您遭了聖上厭棄,乃至被聖上恨到死,對華陽郡公是有利的。因此您不敢詢問他,不敢利用他的渠道,因為……您怕他……騙你,是麼?”

楊景澄的臉色陰了下來。

“您能知道防一手,想必娘娘會很高興。”丁年貴笑眯眯的道。

楊景澄輕聲喝道:“夠了!”

“世子,您知道為什麼曆代的皇帝,都喜歡用太監麼?”丁年貴倏地轉移了話題。

楊景澄撇過頭去,不肯理他。

丁年貴也沒有生氣,笑嗬嗬的道:“一來自然是免得他們□□後宮,但最要緊的是,他們沒有後裔,或可節製貪欲。”

楊景澄腹誹道:沒有親的還有表的更有幹的,節製個狗屁。梁安比章士閣貪多了!

“聖上至今不曾放棄生個自己的兒子;章首輔更不消說,他子孫多的正院都放不下;華陽郡公亦有二子。”丁年貴看著楊景澄,低聲道,“唯有娘娘,是絕無可能再有後人的。”

楊景澄雙眸微睜,一時有些不敢想丁年貴在表達什麼。

“娘娘撫養我長大,世子您待我親如手足。旁人我不知,至少我不想娘娘與您任何一人沒了下場。”丁年貴走近了兩步,輕輕跪下,“世子,您信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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