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人物!華陽郡公縱橫朝堂多年,竟也看走了眼。難道他們兄弟二人,注定有一戰麼?

一枚煙火倏地在天空中炸開,為夜色增添了一抹光彩。多數人家的煙花爆竹在年三十晚上燃放,但也有少數有錢人家願在年初一繼續圖個樂子。物以稀為貴,今夜稀疏的煙花映在夜空裏,比昨日的耀目百倍。

原本熱鬧喧囂的煙花透過窗紙,隻剩下了隱約的痕跡。童子的喧鬧,也被厚重的門板隔絕在外,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卻越發襯托的屋內安靜到了冷清的地步。

華陽郡公喜靜,平日裏應酬無數,好容易尋了個空檔躲躲清閑,不知為何竟在煙花的華彩中,躲出了十分孤寂之感。

他結交了許多朝臣、收攏了無數心腹;他有賢良淑德的夫人,有嬌俏可人的姬妾,更有聰明懂事的一雙佳兒。可這些都無法撫慰他心中的孤寂。隻因奪儲路上荊棘叢叢,前後左右皆有算計。

忽然想起了那天夜裏,那個陪自己喝酒的人。

華陽郡公睜開了眼,眸色中盡是複雜。為何偏偏是他?為何永和帝與章太後齊齊選中了他?原來自己竟是天煞孤星到連個兄弟都不配有的地步麼?

無論默念多少次“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他依舊覺得,上天對自己真的過於殘酷了。

同樣無眠的還有章首輔。他背著手,在屋子裏慢慢的走著,一圈又一圈。他的姿態很從容,神色亦很輕鬆。他今夜叫孫男娣女們哄的高興,不小心多吃了幾塊糕點。老人家比不得年輕人,吃多了就得散一散,不然容易積食。

屋裏南沿的炕桌上,譚夫人在明亮的燭光下一頁一頁的翻著賬本,核對著年節時的開銷。都說年初一不要做活,否則一年到頭皆要勞碌。可似譚夫人這般的當家主母,正是鐵板釘釘的勞碌命。與其壓著事兒等年節後的手忙腳亂,不如不理那虛無縹緲的口彩,從從容容的做事。

眼前人影一晃,譚夫人抬起頭,見丈夫坐到了她的對麵。

“想明白了?”譚夫人含笑問。

“有些摸不準脈了。”章首輔亦含笑答。

“旁人家的孩子……”譚夫人頓了頓,“似乎不是說給我們聽的。”

章首輔眼皮都不抬的道:“糊弄聖上的。”

譚夫人輕歎道:“那娘娘還是惱了。”她說的惱了,並非指今日下午痛罵的那些,而是他們最擔心的,章太後對章家不滿了。如今要辨別的,便是她是僅僅隻針對章士閣,還是整個章家。

“與士閣無關。”章首輔說出了譚夫人最不想聽的答案,譚夫人忍不住問道,“何以見得?”

章首輔瞥了老妻一眼:“瑞安公世子壓根沒把士閣放在眼裏,非士閣截他糧草,又向他求援,他壓根懶得搭理。宗室,自有傲骨。他看著和氣,卻不是秉性如此,而是多半時候,他傲的懶同人計較罷了。前年雪災,錦衣衛千戶二所郭興業當眾挑釁,他提刀便砍。遷二所千戶時,餘昌火不服,他抬腳把人踹了個殘疾。”

“他不是長樂,他性子更像華陽。”章首輔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更會裝腔作勢的華陽。

“那,咱們要怎麼跟士閣說?”譚夫人的眉間染上了憂色。若聽從章太後的,把章士閣調離徽州乃至江南,楊景澄的威勢定然暴漲。許多年來,與章家嫡係對上的人,無論宗室還是旁人,且沒有讓章家主動退讓的;然而,若不聽章太後的,後果又會如何?

“暫時不說。”

“啊?”

章首輔沒有回答。他端起炕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再次陷入了沉思。章士閣在徽州的所作所為,的確並非他授意。但此時此刻,不妨礙讓章士閣繼續試探試探太後的底線。橫豎章士閣那棒槌對上楊景澄,唯有吃虧的命。隻要傷不到楊景澄,太後便不會翻臉。

“正月裏正是走禮的時候。”譚夫人試探著問,“那,我們要不要同瑞安公府多來往來往?”

“不必。”章首輔放下茶盞,淡淡的道,“我們不能寒了長樂的心。”

“啊?”譚夫人又一次驚呼出聲,他們不是該兩邊下注的麼?

“長樂才是我們的人。”章首輔眸光冷厲了幾分,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決計不能讓楊景澄踩著長樂上位。

楊景澄羽翼將成,過於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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