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慶郡公府外血雨腥風,好在門房上算伶俐,甭管發生了什麼,先幫了自家人再說!一口氣喊來了二三十個手持木棍的青壯,並幾十個拿槍拿刀的侍衛。

縱然這幫花拳繡腿平日裏隻夠打個流氓的,蓋不住人多,烏央烏央的一下子便把刺客纏住了。瑞安公一邊劇烈的喘著,一邊連滾帶爬的從人群中穿過,溜進了車裏。車裏的小公子楊宣維已經嚇傻了,瞪大著雙眼,哭都哭不出來。

“安祈縣公府!”瑞安公嘶吼,又接著用力的呼吸著。他年歲漸大,一向又不愛動彈,略顯肥碩的身體在車廂裏攤成了一團,還不忘順手把小侄孫護在身下。一家隻能放一個,多了……多了這起子怕事的親戚,未必就願以死相護了!這是華陽的孩子!

侍衛吆喝了兩聲,命同伴與保慶郡公府的幫手讓開道路,一甩馬鞭,駕著馬車飛奔逃竄!

乾清宮內。

永和帝執黑子,與安永郡王有一搭沒一搭的下棋閑話。原該其樂融融的景象,安永郡王卻總覺得心緒不寧。京中風雲湧動,永和帝可不是個沉得住氣的性子。在此要緊時刻,平和喜樂的請他來下棋,怎麼看都透著一絲古怪。

梁安隨侍在一旁,默默掐算著時辰,心裏不免著急。傳聞久泡的木耳能殺人於無形,隻發作的時候不好把握。早則兩刻鍾,晚則需得一整日。據李林昨夜傳回來的消息,華陽郡公足足吃了一碟子,理應……成功了?

然,傳聞畢竟隻是傳聞。早先東廠有暗中做過試驗,未必次次有效。如若華陽郡公乃真命天子,有氣運加身,逃過了這一劫也未可知。

想到此處,梁安登時冷汗涔涔。他與華陽郡公前日無怨近日無仇,自是沒興趣特特毒殺他。然,作為永和帝的心腹,梁安又不得不親自操刀,安排一切事宜。

用毒木耳殺人,已是他能尋到的最隱蔽的法子!然,世間事隻要做了,難免有痕跡。此法能落入他耳,豈知沒有旁人知道?萬一華陽郡公率先獲得消息,裝模作樣,而後來個絕地反殺,那他可就叫聖上埋溝裏了!

梁安心裏發苦,風光了一輩子,臨了臨了,怎麼就卷進了謀殺準太子的事兒裏呢?華陽郡公躲過了,他不得好死;躲不過,難道楊景澄會放過他?天可憐見兒的,他一開始抱的就是楊景澄的大腿啊!

這都特娘的叫什麼事兒!

自鳴鍾滴答滴答的走,梁安手心裏的汗也越來越多。忽然,門外傳來了極細微的響動。有個小太監接到信號,匆匆走了出去。不多時,小太監折回,小心的避開安永郡王的視線,對著梁安比了個大拇指。

梁安腳底一個哆嗦,眼淚都差點下來了。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手勢,華陽郡公快不行了!可那是執掌錦衣衛十幾年的指揮使,到底是真不行還是糊弄人的,梁安一點底都沒有。

斜眼看了看依舊在與安永郡王談笑風生的帝王,梁安勉強定了定神,低眉順眼的走到永和帝跟前,柔聲道:“聖上,您該用些點心了。禦膳房裏新近做的杏仁餅,您嚐一個?”這也是個約定好的暗號,杏仁餅就代表成功。

永和帝執棋的手一抖,心裏閃過了一絲狂喜,成了!他今日特特將安永郡王扣在宮裏,同時,太醫院正餘春澤也被他指使了個差事。正是怕他們摻和進去,致使節外生枝。畢竟木耳殺人匪夷所思,永和帝亦無十足的把握。

華陽真是太難纏了!那是十幾年的錦衣衛,麾下能人無數。不論是暗殺還是下毒,皆難逃他們的法眼。若非偶得毒木耳的偏方,他在此天賜良機之時,竟不知如何才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