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馬蹄轟鳴,揚起的黃沙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頭的輕騎兵飛速的向京城疾馳,而打著武德衛旗號的步兵,也一路小跑著向城門靠近。
乾清宮裏亂做了一團,永和帝半日都沒想明白,康良侯好端端怎麼會造反!?更讓他想不通的是,朔方距離京城二千裏之遙,如此規模的調兵,竟無驛站及時示警,難道九邊皆反了麼!?
永和帝卻不知,早在多年前,北向的驛站就牢牢握在了章太後手中,如何能向他提前示警?加之康良侯派出的是輕騎兵突襲,驛站的馬未必就真跑得過優良的軍馬。何況九邊接到消息卻沒趕上趟的總兵官們,正在捶胸跺足的罵娘!
章太後從未承認過太子,楊景澄在她的支持下帶兵衝殺回京,那都特娘的不叫篡位的!白撿的功績啊,居然落到了康良侯那王八蛋手上!老天簡直沒開眼!
這裏頭,最激動的當屬萬全鎮總兵的英國公。此前楊景澄派商戶來示好,他深思熟慮後,覺著楊景澄希望渺茫,終是含混推諉了過去。至聽見風聲時,為時已晚,頭湯都已叫人吃幹抹淨了!
心有不甘的英國公在屋中轉了好半日,驀得心念一動,便開始了暗中預備。僥天之大幸,他的提前動作沒有白費。待等到了楊景澄出發的確切消息,立刻喚來了樓英,隨手給他扣了個正五品的遊擊將軍,把他往預備好的兩千輕騎兵裏一推,喝命他進京勤王!
樓英都驚呆了,從七品到五品,足足往上跳了四級!可英國公壓根懶得同他細說,鬼趕似的把他攆上了馬,連人帶騎兵,一並攆往京中去了。
兩千人在大戰上算不得什麼,英國公也不指望沒帶過兵的樓英打勝仗。他要的是態度!其餘九邊將領與楊景澄從未打過交道,即使他們有心在此刻表忠心,也不敢輕易動彈,萬一叫楊景澄誤會他們是敵軍,豈不冤枉?
英國公則不同,他手底下有樓英,此乃天然的優勢。樓英既與楊景澄自幼一塊兒長大,無論他帶多少人,都是去幫手的,而不是去阻攔的。這個便宜他不占白不占。
因此,永和帝完全沒想到,從邊疆奔襲而來的遠遠不止康良侯,還有混在康良侯隊伍裏的宣獻伯,以及仗著天時地利的英國公。統共九個總兵,三個行動,三個未曾聽到風聲,兩個想動卻尋不到由頭,還有一個不願摻和。即使是章太後未曾控製驛站,京城亦不可能接到任何消息。
信鴿在空中飛舞,章首輔與章太後依舊在慈寧宮對峙。而就在此時,情急之下的永和帝撕心裂肺的嘶吼著,指使著太監們出宮調度都督府與京衛。五城兵馬司與錦衣衛亦動了起來。承澤侯登上了京城的城門,顧堅秉與褚俊楠率領北鎮撫司衝入了皇宮。
慈寧宮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章首輔心底升起。不待他問詢,顧堅秉已大步流星的走來,身著甲胄的他抱拳行禮:“回稟娘娘,慈寧宮已布防妥當,請娘娘放心。”
章首輔腦子嗡了一下,慈寧宮為何要布防?
卻聽顧堅秉接著道:“褚俊楠已帶著人圍住了乾清宮。”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聖上並未發現異常。”
章首輔臉色驟變,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章太後:“你!!!”
“你在篡位奪權!”章首輔的話從喉嚨裏吼了出來,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冷汗一層層的下落,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章太後一個女人,居然選擇了兵諫!
“篡位奪權?”章太後好笑,“我乃國朝主母。當年永和那小子的即位詔書,都須得我蓋印。”說著,她從寶座上站起,緩步踱到了兄長跟前,“我是嫡母,廢了那忤逆不孝的混賬,誰敢質疑!?”
忤逆,十惡不赦之罪!民間婦人可向官府首告子孫不肖,國朝主母自可以此為由廢立君王!
“胡鬧!”章首輔呼吸急促,“你放任武將,難道不怕釀成大禍!?”武將可是能憑借浩浩將兵,直接改朝換代的!
章太後冷笑:“難道就放任你禍國殃民?”
章首輔還想說什麼,忽然暗道不好,章太後今日廢話太多,她在拖時間!全然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麼的章首輔,掉頭就想往出跑。卻叫顧堅秉一把刀橫在了跟前。
章首輔瞳孔一縮,顧堅秉居然帶刀入了宮!
“這些是華陽舊部!”章首輔的聲音都尖利了,“你不要命了!”
章太後但笑不語。從華陽郡公亡故,到楊景澄的顛沛流離。長達近一年的功夫,足以讓她看清楚朝臣的為人。俗話說,樹倒猢孫散,當華陽那棵大樹轟然倒下時,依舊留在樹下為他哭泣的,無疑是值得信任的忠貞之臣。
及至楊景澄落難,有無數人暗中出手相助。難能可貴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她在裝病,不知道楊景澄有翻身的可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在患難的絕境中,依舊肯冒著風險,去照拂楊景澄的人,其心性可想而知。㊣ωWW.メ伍2⓪メS.С○м҈
褚俊楠拋卻前程,暗殺章氏子弟;顧堅秉堅守北鎮撫司,暗中護持顏舜華。而後她提出冊封郡主,對楊景澄的行蹤一無所知的湯宏、池子卿等人,據理力爭。包括她自己的心腹徐立本等,亦覺得區區郡主,不必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