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保慶郡公府,安寧且祥和。尤其是八月時節,天氣不冷不熱,金桂飄香。無論是讀書還是習武,都是極好的。保慶郡公捋著胡須,含笑看著在庭院裏舞劍的楊宣政,隻覺再沒有哪個時刻,比的上如今的滿足了。喵喵尒説

他卻不知,此刻還有一人,隱藏在假山石後,同樣在看著揮汗如雨的楊宣政,靜靜的出神。楊宣政一個淩厲的劍花甩出,習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他,忽的看到了個不甚熟悉的身影,當即一個踉蹌,險些摔了。

保慶郡公驚的跳起,一疊聲的問:“怎麼了?怎麼了?可是扭著了?哎呀你小小年紀,不用練那麼狠嘛!你現在的身手已經很好了!府裏的侍衛們都且打不過你呢!”

楊宣政:“……”他功課已然在保慶郡公的強烈要求下減半,也不知將來見了父親,會不會被揍的很慘。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跟保慶郡公糾結的時候。隻見他收劍入鞘,又把劍放在了一旁的地上,方從容的走到假山石後頭,規規矩矩的跪下:“臣楊宣政,叩見聖上。”

保慶郡公唬了一跳,往日的稱呼脫口而出:“澄哥兒,你怎底來了?”

“保慶叔叔,你叫我大名不大好吧?”楊景澄笑眯眯的道。說著,順手把楊宣政撈了起來,對他的敏銳很是滿意,不過對他稱自己為聖上的行為就很不滿意了。他們宗室的規矩,楊宣政就該管他叫叔叔。叫聖上著實生疏了些。

保慶郡公忙過來陪笑見禮:“一時口誤,您別生氣。”

“已經生氣了。”楊景澄繼續笑眯眯的摟住了楊宣政的肩,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往旁邊一帶,“所以,孫子就賠給我了!”

說畢,不等保慶郡公反應,拉起楊宣政就跑。

保慶郡公一酒囊飯袋,本就比尋常人遲鈍些。對上機敏的楊景澄,更是好半日都摸不著頭腦。直到楊景澄跑出了大門,才聽到保慶郡公嗷的一嗓子喊了出來:“聖上!您不講道理啊!您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壯,跟我搶孫子過分了啊!”

楊景澄理都不理,拉著楊宣政一陣狂奔。跟在他們身後的丁年貴捂著臉,心事成灰。他大中午的被楊景澄宣召,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結果等他帶足了人跟了出來,卻是護衛堂堂皇帝跑去別人家搶兒子的勾當。感覺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毀於一旦了!

“聖上!!!”保慶郡公的咆哮在府中回蕩,而楊景澄已帶著楊宣政跑出去好有二裏地了。

兩人皆是習武之人,後頭綴著的錦衣衛更不必說,自然跑的臉不紅氣不喘。又減緩速度的跑出去了一裏多,楊景澄方停了下來。

楊宣政亦跟著駐足,滿臉都是疑惑,但十分穩重的沒有率先開口。

楊景澄看的好笑:“你這脾氣,像極了你父親。”

提起亡故的父親,楊宣政的眸光裏瞬間染上了落寞。他父母的遇害,正是朝堂交鋒的要緊時刻。他謝瑞安公冒死送他們兄弟到親族家避難,卻始終對無法為父母守孝而耿耿於懷。

保慶郡公對他很好,盡其所能的疼愛與照顧。但於楊宣政而言,他還是更喜歡每日五鼓起床,被嚴厲的武師父操練到精疲力竭的日子。

楊景澄拍拍他的肩,收斂了笑,開門見山的問:“想做太子嗎?”

楊宣政:“……”

跟上來的丁年貴:“……”

“我是希望你願意的,”楊景澄接著抬腳往前走,這回的步伐卻似閑庭信步般,不疾不徐,“你要不願意,我問你弟弟去了。”

楊宣政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父親是極看重你的。”楊景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懷念,“他不常與我說家務,但偶或幾次提起你,都難掩得意之情。不過嚴父慈母嘛,他那張青菜臉,肯定沒在你麵前表現過。”

“我知道。”楊宣政低聲道。

“嗯?”

“我知道父親看重我。”楊宣政強調了一句。

“是以,你原就是當太孫養大的。”楊景澄笑了笑,“當不上太子,心裏亦有不甘吧?”

這話楊宣政沒法回答。

楊景澄也無需他回答,果真答了,便也不是能做太子的資質了。

果然,楊宣政謹慎的道:“叔叔尚且很年輕,子嗣上不必著急。”

楊景澄腳步頓了頓,而後直白的道:“我現在需要一個太子。尤其是你這樣聰明能幹的太子。”

“好。”楊宣政爽快的道。

楊景澄挑眉:“我話還沒說完。”

楊宣政微微抬頭,看向了楊景澄:“我們是去安祈縣公府麼?”

“是。”

“我答應您……”楊宣政抿了抿嘴,“我們現在回皇宮,不必去接我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