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渡邊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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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夜幕降臨了。一輛小吉普車開到了商會的大門前，一個日本兵匆匆走進劉流的辦公室。 劉流剛要穿上大衣回家，看到一個日本兵走進屋來，他皺著眉頭，臉色陰沉起來，沮喪與不安在攪動著他的心。 這個日本兵給劉流行了個軍禮，對他說：“劉會長，渡邊太君請您現在到他公寓去一趟。” 劉流心想，渡邊找他去準沒啥好事，自己不去也不行啊。去就去吧，他也想借此機會向渡邊推薦呂武到日軍守備隊當翻譯的事。 吉普車輾過冰封雪凍的路麵，很快開進了一個幽深而寧靜的院落裏。 在院中央一座白色的平房公寓門前，吉普車停了下來，劉流和那個日本士兵下了車。 借著閃閃爍爍的燈光，劉流看見這個大院被高牆環繞，崗哨林立，給人陰森森的感覺。他的目光掃了掃凋落葉子的樹木依然在寒風中挺立，枝條上掛滿了一層霜，似乎有些感歎。 凜冽的寒風吹來，劉流打了個寒戰，他隨著日本士兵走進了渡邊的屋裏。 渡邊身著和服在地毯上盤腿而坐，在小茶幾旁呷著茶。 渡邊這個人相貌不知是咋組合的，隻要見他一麵是終生難忘。他塊頭大、腦袋大、肚皮大，搭配的卻是小眼睛、小鼻子和兩條小細腿，走起路來“哈巴哈巴”的。他的麵容表情也是變幻無常，笑時，咧開嘴，幾乎看不見他那稀稀疏疏排列的牙齒；怒時，他額頭上的條條青筋如同爬上的蚯蚓在凸起、抽動。他的眼皮也在眨來眨去，好像有幾支火柴杆支上也不能停止眨動，每到這時他的目光是瘮人的，讓人感到有股寒光射來，給人冷颼颼的感覺。 渡邊見劉流進屋了微微欠身，請劉流坐在他身旁，咧嘴笑笑說：“劉會長，今天是周末，請您到這來品品茶，看看藝妓表演，然後我們一起去進餐，你也該休閑一下了。” “渡邊太君，對您的邀請我深感榮幸，不知您還要對我有何吩咐……” “不忙，不忙，先品茶，看藝妓表演。我隻是想通過和您見麵的機會，表達一下日滿是親善的，是要共同建設王道樂土的！借此機會我也向您和您的商會表示感謝，感謝你們為聖戰所作的努力……” 侍女躬身把熱茶杯放到劉流茶幾前。 這時，兩位穿著和服的藝妓梳著圓發髻，係著鮮豔的發帶，頭發上插著鑲有珍珠的發簪走進屋來，向渡邊和劉流躬身行禮後，坐下彈起弦琴，邊彈邊唱起《拉網小調》和《春之歌》，隨著悠揚的琴聲和悅耳的歌聲，另外三個藝妓翩然入場，她們扭動肢體在表演著舞蹈。 渡邊似乎陶醉在輕歌曼舞其間，搖晃著腦袋，兩手輕輕拍打著節拍。 劉流此時心情煩躁，但還得耐著性子待在那裏。 《拉網小調》在房間裏慢悠悠地回蕩，劉流聽了心中產生了一種聯想，中國民眾不正在彎腰屈背拉著網，過著苦難生活嗎？聽到《春之歌》響起來，他也在想，我們的家鄉哪有春天哪？敵占區哪有春天啊？春天都讓日本鬼子的炮火轟沒啦！ 他仿佛又想起了一位詩人的話：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說得真對，民眾心中的春天會到來的，這是誰也不能阻擋的。 這時，侍女走過來給渡邊和劉流又沏上熱茶。 渡邊向幾個藝妓朝外揮了一下手，示意她們退下。 他對劉流說：“劉會長，請用茶，我們再閑談一會兒好嗎？” “洗耳恭聽，請說吧。” “好，我就快言快語地說了吧，為了聖戰，為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縣裏要搞‘協和必勝飛機獻納運動’，你們商會要出力呀，主要讓各商號、作坊募集獻納金，當然嘍，市民也要交獻納金，這個擔子不輕，縣公署也要給予配合。為了把這一運動搞好，你們商會要做好籌劃工作，包括把商界人士請來，開個獻納金落實會，這就要請您到會講話……” 劉流事先想對了，渡邊找他來是沒好事的。他在琢磨，現在全縣商號、作坊不是關門就是艱難維持，還有許多已到了瀕臨破產的地步，這個稅那個捐的商人們都已承受不了，生活進入困境，哪還有錢交獻納金？再說，買這飛機不是要打中國人嗎？他作為有良知的中國人能幫日本鬼子搜刮老百姓的錢嗎？他在想著消極對抗，不能讓日本鬼子的“協和必勝飛機獻納運動”得逞。 “渡邊太君，您是知道我這個人的，大眾麵前我精神緊張，不敢說話，說話臉紅不說，說起話來還結巴，一結巴就會引得眾人哄堂大笑，我也恨自己咋這樣呢？我看還是請副會長高野喜一到會講話，他的口齒伶俐，會把您的旨意一點兒不露地講出來，這樣會開得效果更好些。” “劉會長，這事也怪了，您跟我或者跟別人說話怎麼不結巴呢？” “太君，您和我啥關係？您是一個親和的人，我說得對、說得不對您都能諒解，跟您說話不緊張嗬！” “可也是，那就讓高野喜一在會上講話，您要幫助他把會開好，設法把購機的獻納金收上來！還有，要組織好女學生身前掛著飛機獻納箱到戲院、市區等繁華地段向過路行人募集款。” “渡邊太君，我回去一定照辦。另外，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該不該說……” “說吧，不用客氣。” “我內弟呂武原來是東北軍的，不願隨軍到關內與皇軍作戰，就當逃兵回來了，現在就住在我家，左鄰右舍的鄉親都知道他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他日語不錯，想為皇軍效力，您不是要編《皇軍聖戰簡訊》，翻譯的人手不夠嗎，我看就讓他先幹幹，您說怎樣？” 渡邊眨動小眼睛，打量了劉流一眼，心想，為了爭取劉流多為皇軍幹事，如果呂武日語還行，可以讓他來試編著《皇軍聖戰簡訊》，反正都是給縣軍警發的，鼓吹聖戰的彙編材料，沒有什麼保密性。 渡邊點點頭說：“劉會長，對您的請求我是尊重的，呂武想到這裏來，必須要審查他本人的情況，包括他的日語程度，一切合格後還需要試用兩個月，這是用人程序，您不見怪吧？保人可就是您嘍……” 隨後，渡邊起身，拿起電話筒與特務小隊長通話…… 特務小隊長接到渡邊太君打來的電話，要他審查一下呂武的情況和日語程度，準備讓他當守備隊翻譯，心想，這事還能不成全？渡邊要用的人，又是劉流會長的小舅子還審查啥？特務小隊長隻是把呂武找來嘮了幾句，填個表格，說是審查合格了報給渡邊。 沒出三天，呂武就這樣當上了日軍安達守備隊的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