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笑入眼(1 / 1)

1.一笑入眼

陽春三月,百花開。  姑蘇城北桃花塢,山也清,水也秀。一曲清溪環繞,幾棵綠柳掩映,精美華廈,富麗幽雅。  “啪!啪!啪!”上書“唐府”二字的朱紅大門前,一名青布衣小廝叩動金色飾虎紋門環,大門被拉開,一封鑲金邊大紅色帖子被青衣小廝由懷中小心翼翼拿出來,恭恭敬敬呈交給門房老伯,再由門房老伯之手轉呈朱衣小廝,朱衣小廝轉呈黃衣丫鬟,黃衣丫鬟轉呈褐衣老媽子,最後落在藍衣管家手裏。  藍衣管家提著新做的緞麵袍子,一路小跑,穿回廊,繞影壁,過月門,越花園,終於來到一處精巧院落,主屋大門頂上橫有一匾,題字曰:“江南第一風流才子。”  主屋外的曲廊上,一名粉衣紅裙的妙齡少女正給雀兒喂食,抬頭便看見藍衣管家,笑道:“哎喲王管家,瞧您這趕的,新衣裳都濕了吧?”  一旁拿著花繃子的綠衣少女聞聲也抬起頭來,掩麵咯咯地笑,王管家抬手拭了拭額上的汗,籲出一口長氣,道:“嬈姑娘,君姑娘,少爺可在裏頭?”  粉衣少女笑道:“您老來得真是時候,少爺午覺兒剛醒,我這就進去給您通傳一聲。”  王管家一句有勞,粉衣少女已扭動纖腰,娉娉婷婷進了屋。不一會兒工夫,卻見一名白底藍花衣少女掀起門簾子,探出半邊身子,嬌聲軟語,“王管家,少爺請您進來呢。”  王管家一麵謝著蘇姑娘,一麵走進屋子,剛一掀門簾,一股清香撲麵而來,卻不是脂粉香料的氣味,扭頭一看,原來是窗前的白瓷花瓶裏插上了幾株桃花,粉紅的顏色,嬌嫩的模樣。  花兒沒賞完,聽見慵懶低沉的聲音自前頭響起:“王管家。”  王管家趕緊回頭,先是看見一雙精巧玉足,就那樣赤著半懸在躺椅下,閑適地輕晃,王管家迅速移開目光,明明不是三寸金蓮,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少爺的腳長得像女人,纖細白皙。  “少爺,華府送來張帖子。”邊說邊呈上手中的鑲金邊大紅帖,帖子被人接過,王管家不再抬頭,隻聽見清脆的聲音道:“少爺,華夫人下個月要在國清寺辦百花宴,邀您參加。”  不一會兒,王管家卻聽見調笑聲:“紅兒的手,越發嫩了。”  名喚紅兒的少女嬌羞地輕啐一聲:“王管家還等著少爺回信呢!”  “那就去吧。”橫臥在躺椅上的俊美少年將手中的帖子隨意一拋,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粉衣少女的懷裏,“嬈兒代我回帖吧。”  嬈兒嗲聲抱怨,“少爺又誆人。”拿著帖子來到了書桌旁。  蘇兒沏好了一杯茶。正進屋,笑道:“嬈姐姐,那是你本事,去年你做的那幅畫,張員外現在還掛在正廳裏,來人就要誇耀一番,說是少爺特意為他做的呢!”  回帖很快寫好了,落上“唐寅”的印,拿到手時王管家偷偷看了一眼,果然是以假亂真。告退時一抬眼,瞧見少爺一襲月牙白綢衫,流水一般包裹住纖細的身子,半眯了眼臥在躺椅上,似寐未寐,竟是有一股子說不出的風流媚態。  姑蘇城南三十裏,有座橫斷山,山上有個嶺,嶺上有個寨,寨前掛一麵旗,上書:“清風寨。”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愁眉苦臉地踏進寨子裏的一間房,對著安坐在房裏的黑衣男人道:“寨主,昨天劫的商隊,財物都留下了,男人都放下山了,女人一個都不願走,哭著吵著鬧著說要嫁給您。”  黑衣男人麵無表情:“我是幹土匪的,不是辦慈善的,沒那麼多閑米閑糧養閑人。告訴她們,不走可以,但隻能嫁給你。”  “呃……”書生無比幽怨地看了黑衣男人一眼,無比憤懣地開口,“知道了……”  不消多時,書生又回來,懷裏捧了一大堆的絲帕,“寨主,人都跑光了,這是她們留下的信物,說是等著您去搶……”  話沒說完,黑衣男人不耐煩地揮揮手,書生識趣地抱著那一堆絲帕退下了。  清風寨在江南一帶極為出名,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為朝廷的屢攻不破,不為寨子的劫富濟貧,隻為寨子的主人,人稱冷麵玉郎的風逆,是個罕見的美男子,但凡見過他的姑娘,沒有不動心動情的,整日裏幻想著,自己能被風逆劫上山,去做清風寨的壓寨夫人。  放眼整個江南,能與之一較高下的,便隻有自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唐寅唐伯虎。可惜,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一個是土匪,一個是文豪。王不見王,無限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