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天的序曲
今年的夏天好像來得特別急，時令還沒有到來，我們已感覺到它的熾熱。自清明過後，老天就沒下什麼雨；穀雨一到，氣溫急劇升騰，居高不下。每天早上一起來，陽光從那邊的高樓上探出頭，就白花花的，顯得火熱而耀眼。小區裏的樹木，圍牆上的植物，青嫩而茂盛，初成蔭，已是初夏的光景。陽光沒心沒肺，整天熱辣辣地照耀著，尤其到了午後，一走近、還沒進入它，就令人的心裏發怵，生出畏懼。沸熱的空氣，像火焰的烤炙，又像滾水圍繞，令人的心裏感到窒悶，喘息困難。即使從火焰下的陽光裏，走入房間，仍感到身上火燒火燎的，熱氣不散。隻好剝衣褪褲，恨不得赤身露體，寸縷不掛。手忙腳亂地搬出風扇，開到最高檔，呼拉拉地吹刮，仍感到身上不夠解渴。一到晚上睡眠時，孩子堅持要開空調，我們雖然認為季節尚早，不到開的時候，應盡力追求低碳的生活，但我們也期期艾艾地，並不是堅決地反對。晚上開著空調睡覺，已十分地愜意了。有幾個晚上，我們隻開風扇、不開空調，但睡下不到半個小時，孩子的媽媽又爬起來，把空調打開。同時生活裏火辣辣的氣息，也已像酷夏一樣，透露出來。天氣的熱辣，過早地引爆了夏季的商戰。還不到穀雨，市場裏就手忙腳亂，夏季貨物的銷售已如火如荼。還不到開空調的時間，市場裏已像一個大火爐，到處濕漉漉的，飄著熱汗的潮氣。忙碌的人們一個個大汗淋漓，仿佛剛從水中拎出來。進入四月的第一天，市場裏就刻不容緩地大開了空調。今年夏天，女裝的潮流有一個大的改變。人們不再熱衷正統端莊的服裝樣式，而是追求變異，棉料受到冷落，雪紡、紗料、通花乃至蕾絲，那些輕而薄、隱隱約約有一些透露的麵料受到追捧，女士們不分年齡，都喜歡穿短褲，配那種衣不像衣、裙不像裙的上裝，剛剛裹住臀部，性感而風情。我們曆年暢銷的一個廠家的棉短裝，盡管款式端莊大方，花樣繁多，做工精致，但仍受到挫折。我們措手不及，家裏積壓著大量的貨物，但也隻得另起爐灶，尋覓新的貨源。我們的社會，還在大力地興建商場。隨著商場的越來越多，新的商場費用低廉，為了打開銷路、尋求生存，隻有拚命地低價競銷。這樣，人們的競爭與搏殺，刀刀見血，像白熱化的肉搏。盡管我們費盡了吃奶的力氣，但銷量仍然難以維持，逐年減少，利潤卻越來越薄，而且每年的淡季總是早早地來臨，令人心生恐懼。生意這樣難以侍候，我的妻子常常感到勞瘁力盡，歇斯底裏，近乎崩潰。而自2008年來，國家為了刺激經濟、金融海嘯後的緊急救市，發放了大量的貨幣，網上的人們稱之為“貨幣大躍進”。這些貨幣，都流入了那些大財團等有錢人的手裏，他們的錢多得無處可花，所以到處搞囤積炒作，物價如長了翅膀，節節飛升。而我們貧民沒有得到過絲毫益處，卻承受著物價連年飛漲的惡果。無論怎樣調控，房價都居高不下；國家剛剛調整，又提高了石油的價格；我們吃的糧食、肉類，價格一直在上漲；食用油的價格，剛剛上漲了30%；由於久晴不雨，天氣出現了幹旱的跡象，市場上蔬菜的價格，每天在增高，令人心驚肉跳……人們生存的壓力，在一天一天地加大；與這個世界戰鬥的力度，在一天一天地增強；我們喘息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普京拚盡了全力，好不容易贏得了競選，但支持度仍然在大幅地下滑。他正籌備著於夏天到來的時候，在持續的抗議聲中三度加冕，宣誓就任俄羅斯新的總統。但毋庸置疑，等待他的將是更加艱難的執政。法國的奧朗德與薩科奇，正在這個夏天到來時，進行著最後的生死大拚殺……這個夏天還沒有到來，它的生活，就沸騰著熱氣，彌漫著非常濃烈的火藥的味道。但立夏節那一天，卻下了雨。還在黎明的時候，外麵就刮起了大風。也許是前麵的天氣太炎熱的緣故，那風起得突然，如狂飆奔動著，伴隨著電閃雷鳴，聲勢驚人。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去收晾曬在陽台上的衣物。俄頃，暴雨驟至。那雨喧喧騰騰地，直下到立夏那一天的午後。空氣裏飄起了舒解著人的清涼；城市裏的植物更加青翠碧鬱，淌著清氣；遠遠的雨水裏，漂浮著隻有夏天才有的白煙；日子透出歲月轉換時的清新、明麗。剛剛到來的夏天，我感覺像一支小提琴上飄蕩的名曲，縈繞著季節的浪漫、悠遠、輕柔、讚歎。季節，或者正是以這樣一支名曲，以一種款款深情的溫存，給苦熱而殺伐激烈的人間，以輕輕地撫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