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宮(2)(1 / 3)

薛皇後注視著曦禾,沉聲道:“侄頑劣,冒犯聖旨,實乃臣妾管教無方。皇上若要責罰,但請責罰臣妾,采年幼……”語音至此,已近哽咽,那“無知”二字,卻是怎麼也不下去了。

昭鸞聽了更是氣怒,狠狠地瞪著曦禾,而曦禾依舊平視著前方,豔絕人寰的臉上滿是嘲諷,竟是連這皇後也未放在眼裏。

薑沉魚暗暗心驚,忍不住想,是什麼令得她敢這般囂張?

聽,曦禾夫人出身市井,父親葉染是個百考不中的秀才,母親方氏以賣麵為生,因做得一手好麵,遠近聞名。衰翁言睿便是被她的麵所誘惑,收了葉染這麼個不成材的學生。後來,葉染不知怎的成了淇奧侯的門客,仍是碌碌無為,終日嗜酒貪睡,其母不堪忍受,於是自盡而死。葉染不但沒有因此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為了還酒錢,還把自己的女兒抵押給了人販子。曦禾就是這樣被賣進宮裏來的。自她入宮後,某夜葉染喝酒太多,落水而亡。如此一來,她就真的是舉目無親了。

這樣一無身份二無背景的女子,雖憑借過人的姿色獲得了一時的寵愛,但君王的寵愛素來難久,她怎得就敢這般張揚放肆,咄咄逼人?不為自己留半點退路?

這在自就被教育要雅德謙恭、進退得宜的薑沉魚眼裏,簡直是不敢置信的事情。如今她望著這個十步之外的女子,隻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驚悸異常。

景陽殿內,依舊肅穆無聲。

景陽殿外,人人表情各異。

色越發的陰沉,寒風裏多了縷縷白點,不知是哪個女官喊了一聲:“啊,下雪了!”

薑沉魚抬頭一看,就見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這樣的氣裏,連站著都是一種煎熬,凍得手腳冰冷,更別提跪著。而那位曦禾夫人,發上結了碎冰,莫不成自湖裏上來後就直接過來了,連濕發都未擦幹?

那羅公公轉身囑咐了一句,立馬有太監送來了傘,他將傘撐到曦禾頭上,哀求道:“夫人,您看這會兒都開始下雪了,而且馬上就夜了,您都跪了有一個時辰了,便是鐵打的也受不住啊,老奴求求您,您就起來吧……”

曦禾不為所動。

這邊,昭鸞也勸皇後道:“皇嫂,這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跪什麼啊?既然當時有旨在身,她為何不早?不知者不罪,而且按我朝例律,妃子本就該給皇後讓道,皇嫂,你和薛采都沒有錯!”

薛皇後苦笑一聲,也不肯起身。

如此一來,又成了雙方僵持著的局麵。

皇帝又遲遲不肯表態,眼看著這事沒個完時,一聲音遠遠傳來:“薛采衝撞聖威,前來領罪——”

眾人抬頭,隻見七歲的童子就那樣狂奔而來,到得殿前,冷瞥曦禾一眼,砰地跪下,竟是跪在她身邊,與她並肩。

這下子,局勢更亂。昭鸞連忙上前拉他道:“薛采,你這是又做什麼?快快起來。”

薛采搖頭,粉妝玉琢般的臉上滿是堅持,一雙眼睛黑亮如珠地望著殿門,高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馬是我打的,人也是我害的,與姑姑沒有關係。請皇上念在薛氏一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分上,不要追究旁人,隻罰我一人,薛采謝恩!”完,磕頭於地,砰砰有聲。

白玉階石,冷至徹骨,而那兒便一次又一次地磕著頭,額頭皮破,血慢慢地流下來,模糊了那樣一張俊美靈秀的臉,當真是不出的可憐。

薛采素來討人喜歡,如今受這樣的罪,直把眾人看得心疼不已,因此也更加地怨恨曦禾,為何這樣一個孩也不肯放過。而曦禾就跪在他身側極近的距離裏,看著他磕頭,目光閃爍間,竟是看得津津有味,最後又是揚唇那麼淡淡一笑,似嘲諷似愉悅更似是置身事外。

薛采聽到她的笑聲後目光徒然而變,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緩緩道:“薛采明白了。薛采願以一死,還家門清白。”完,便一頭朝旁邊的欄板撞了過去。

尖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幸得旁邊的羅公公雖然年邁,身手倒是極快,在最後關頭一把抱住,因此薛采雖撞在了石板上,但隻是暈了過去。

薛皇後驚乍之下,幾乎沒暈過去,旁邊一幹女官紛紛勸慰。照理鬧成這個樣子,皇帝怎麼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可殿內還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為什麼會這樣?薑沉魚不禁起了幾分疑慮。這時一宮人匆匆跑上石階,高聲報道:“啟稟聖上,淇奧侯已至,現正門外候見。”

殿內傳出一聲音道:“宣。”聲線無限華麗,宛若遊走在絲綢上的銀砂,低迷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