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孝成道:“這還會有假?”
“晏山的信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這個時候到,也過於巧了吧。不過也罷,是不是真反已經不重要了,目前大家都以為他反了,他根本沒有第二條退路可走。”薑沉魚目光一閃,“潘方的傷勢如何了?”
“那江晚衣的確高明,不但救回他一命,而且經過這幾日的調養,據已好了一半了。”
“那皇上可有定下討伐薛懷的領軍之將?”
薑氏父子對望一眼,表情全都變得很古怪,最後還是薑孝成舔了舔嘴巴,慢吞吞道:“皇上他……想要禦駕親征。”
薑沉魚吃了一驚。
薑孝成道:“我看皇上這回真的是昏了頭了,跟薛懷翻臉也就算了,還要自己上戰場,句大不敬的,這不是找……”環顧四周,雖然肯定不會有人竊聽,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找死麼?誰不知道我們這位主子是自幼體弱,肩不能擔,手不能提,連會不會騎馬都是問題,更別提親征。”
關於這個薑沉魚倒是也略有所聞,聽昭尹因是不受寵的宮女所出,所以從遭受冷落,無人問津,一直到十歲才得到機會回到先帝身邊,之前別武藝,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也因為有著那樣不堪的遭遇,使得他的性格陰沉多疑,喜怒難測。
薑沉魚深吸口氣,悠悠道:“不,皇上此戰,必須親征。”
“妹妹,為什麼你也這麼認為?對手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薛懷啊,皇上去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
“原因有三。”薑沉魚打斷他,“皇上自登基以來,尚無建樹,借此役一為樹威,二為奪權,第三,正如爹所,皇上是個剛斷善謀、聰明隱忍之人,這些年來,他處處受製於人,心中必定積攢了一大堆的怨氣,而要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對方最得意的地方擊敗他。薛懷不是號稱第一神將麼?那麼,皇上就要在沙場上打敗他,給予他徹徹底底的一擊。”
薑孝成睜大了眼睛道:“哇,皇上果然夠狠!”
薑仲聽了,久久沒有話,最後才低低一歎道:“想不到,我兒竟是皇上的知己……”
薑沉魚頓時臉上一紅,訥訥道:“沉魚淺見,倒令爹爹見笑了。”
“不。”薑仲伸出手,緩慢又有些沉重地搭上她的肩膀,“以前,是爹沒發現,你竟具有這般見識,可惜啊,可惜啊,可惜啊……”
他一連了三聲“可惜”。薑沉魚知道他可惜的是自己身為女兒身這件事,若是男子,薑家就有望了。
可我不要當男子,薑沉魚如此想。
因為若是男子的話,此生就與公子無緣了,而她,不要錯過他。無論時局有多艱難,無論擋在他們之間的阻礙有多麼多,無論那遙遠的未來看起來有多縹緲動蕩,她都要緊緊抓住這段機緣,一定一定,不要錯過!
姐姐送我長相守,我一定要如此珠名,長長相守,永不離棄。
薑沉魚咬住下唇,凝望著昏黃跳動的燭火,瞳色由淺轉濃。
隨著薛懷的逆反,整個京城開始全麵戒嚴,陷入一片恐慌。表麵上看十分混亂,但其實,一切都按照薑沉魚所想的那樣有條不紊地發生著——
首先,薛肅被抓,薛家被抄,但凡與薛氏有牽連者皆鋃鐺入獄。三日後,薛肅以通敵叛國聯七七四十九條罪狀於午門問斬,其頭顱用千裏馬送至洛城,懸城門上示威。
其次,被罷免的前任輕車將軍潘方,在淇奧侯府外冒雪帶傷跪了整整一夜,懇請領兵征討薛賊。公子被其誠意所打動,終允。次日,帝於朝堂上,不顧群臣阻撓,賜封潘方為大將軍,攜三十萬大軍,揮軍南下,禦駕親征。
皇帝的軍隊前腳剛走,後腳宮裏就來人傳道,薑貴人召見沉魚。
於是,距離上次曦禾嘔血的一個月後,薑沉魚再次入了宮。路上遇到好多宮女太監哭哭啼啼地被侍衛押著擦身而過,到得嘉寧宮問姐姐,薑畫月唇角輕扯,不無嘲諷道:“還能怎麼回事?不就是薛茗一案連累的?”
“不是已經查明了麼?”
“皇上寶貝那女人,生怕她再中毒手,所以宮裏頭但凡和薛家扯上一點關係,服侍過薛茗的,受過她好處的,通通驅逐。”
薑沉魚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皇後現在如何了?”
“還能怎樣,在乾西宮那種鬼地方待著,跟死也沒什麼區別了。”薑畫月著著自憐起來,幽幽一歎道,“當日那樣的風光,總以為薛家能保她一世,怎想到那大廈傾就傾。薛家如此,薑家,亦會如此。”
“姐姐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