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的分析仍在繼續:“因此,當晚當關東山按捺不住邀請薛采參觀他的收藏品時,薛采故意不發表看法,目的有兩個。一是拖著他,要知道當一個人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時,時間拖得越久,他對答案的真實度就會越深信不疑;第二個目的則是要看看其他人的收藏品如何,挑選其中最好騙也最值得騙的對象下手。就這樣,最後鎖定了關東山。”
褐衣人補充道:“薛采知道光憑他一個人,是騙不了關東山那樣的老狐狸的,縱然一時上鉤,但很快就會警覺。所以,他打鐵趁熱,立刻下了第二個誘餌。”
“沒錯。”紫衣人點頭,“那就是宜王赫奕。”
再次聽聞赫奕的名字,雖是萬水千山之外,但薑沉魚依舊感覺到了一份親切之意。那位風流倜儻、開朗風趣的悅帝,現在可好?也不知薛采許了他什麼,竟連他都被請來幫忙了。
褐衣人笑道:“赫奕是誰?下人都知道,那可是一等一的活財神、大富翁。因此,他的到場,可以是給所有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也讓這個局變得更加真實可靠。”
“但薛采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暴露他的真正目的,所以他先讓赫奕把關東山的八件字畫通通買下,給關東山嚐到了甜頭,再以更重的利益引誘他,關東山果然上當,一心想要賺赫奕的五百萬兩,就這樣跌進了薛采的圈套。”紫衣人彙報到這裏,合上書冊,一笑道,“後麵的我想我們可以不用再分析下去了。”
“不錯,”昭尹點了點頭,緩緩道,“下麵,隻要舒舒坦坦地看好戲就行了。”
其後的一切正如百言七子所推測的那樣,毫無意外地繼續按著一早設定的劇本走了下去——
三日後,所謂的《國色香賦》送到了薑孝成手中。關東山二話不就支付了剩餘的一百四十萬兩銀票,然後眼巴巴地帶著那卷字去找赫奕時,卻發現已經樓去人空,不知蹤影。
極其震驚的他派人四處尋找,好不容易在埠頭一艘即將出行的船上找到了宜王陛下,但宜王隻是長長一歎,將手裏的酒倒進了已經幹涸了一半的河裏,感慨道:“人生長恨水長東,我的這份執念,也該放下了。”就此揮袖瀟灑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關東山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但他畢竟隻是一個區區三品官,怎敢對別國的皇帝不敬,無奈之下隻得回去找薑孝成。結果薑孝成立刻變臉,冷笑道:“這書可是關大人你求著我給你弄來的,現在又不要了?把下官當成什麼了?把寫這字的姬貴嬪當成什麼了?又把當今皇後娘娘當什麼了?拉出來的屎難道還能吃回去麼?”
關東山吃了個啞巴虧,灰頭土臉地回到家,越想越不對,就去找薛采,結果人還沒到薛采住處,就先來了批官兵,二話不將他一綁,押上了大堂。
再一看,大堂之上,薑孝成身著正式官服,冷笑著定了他的十二項罪狀,將他這些年來貪汙受賄所得一一列舉,也不讓他畫押就送進了大牢。
並在此後兩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當地名流通通抓起來,理由是宮中失竊,而丟失的寶物全在他們家中找到了,順便附了個名單,名單上羅列的,正是他們之前邀請薛采做客時給他看過的珍寶。
這些東西得來的途徑多多少少有點不幹淨,薑孝成就逮住這點一口咬定那些都是皇上的東西,就這樣一一定了罪。
一時間,江都城內雞飛狗跳,亂成一片。
第四,薑孝成頒了個條令,叫——等價交換、植樹造林。意思是該囚犯貪了多少錢,就拿多少現銀來贖,或去指定的地方種上多少棵樹,就可免其一死。於是有錢的人家紛紛湊錢,沒錢的人家日夜種樹,除了關東山,其他人都一一贖了出去。而最後清點他們籌集的贖金,加上之前從關東山那兒訛來的二百四十萬兩,不多不少,正好五百萬兩。
正好是薛采之前對外宣傳的國庫撥銀額。
此事回饋到百言堂中,大家一聽全都笑了。
綠衣人道:“拿錢也就罷了,這種樹是怎麼回事?”
紫衣人道:“綠子有所不知,江都之所以今年大旱,乃是因為大量森林被胡亂砍伐了的緣故。江都城外原本綠陰一片,但因為那木頭值錢,所以老城主就命人私下砍樹運去宜國販賣。等到關東山上任時,樹已經砍得差不多了。”
“如此來,那關東山也挺倒黴的了?”
紫衣人擺手道:“綠子可知那老城主是誰?”
“是誰?”
“是關東山的親叔父。而老城主告老之後,就定居在江都城內,這次抓的名流裏,他也有份的。”
“那真是網恢恢疏而不漏。吞進了多少,合該他全部吐出來。”七子到興起,撫掌大笑。
最後,昭尹笑眯眯道:“孝成和薛采,這事辦得著實漂亮,人也得罪夠了,買糧賑災之事朕另派人接手,讓他們兩個,早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