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漸微。
朦朧雨霧中,有人款款而來。
眾人的目光,“刷拉”一下齊齊看了過去。
來人擎著一把青竹油紙傘,低低的遮去了麵容,瑩白如玉的手裏,牽著剛才跑去尋她的那個幼童,傘一大半都遮在了幼童的頭頂,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幼童的臉上,盈滿了笑意。
走至近前,幼童放開她的手,邁著小短腿朝著人群跑過去,不住的喊著:“五姐姐來了,五姐姐來了。”
“虎子,慢著些,莫要摔了。”傘下,傳來女子清甜軟糯的嗓音。
明明是沒有什麼威懾力的聲音,在眾人聽來,卻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雲五姑娘,求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陳鬆見到來人,率先喊了出來。
雲皎皎沒有回答他,隻是走到門口,收了傘,問道:“屍體在哪裏?”
傘下的女子,一身水色衣裳,腰間掛著一柄精美長劍,三千青絲隻用一條水色發帶綰了,一雙丹鳳眼自是顧盼生輝,眉如遠山,唇若點丹,神似微風拂細柳,氣若牡丹映朝陽。
哪怕是見過雲皎皎多次,在場的人,還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還在梁上掛著呢,官府的人沒有來,我們都未曾動過我妹妹的屍體。”男人率先反應過來,往前走了兩步,對著雲皎皎作了一揖。
“先去看看屍體。”
雲皎皎點頭,將傘倚在牆角,便獨自進了屋裏。
眾人皆伸長了脖子,等著她出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雲皎皎走了出來,眼神冷冷的看向陳鬆。
陳鬆被她這樣瞧著,嚇得直接癱坐在了那個小水坑裏。
眾人心裏也猜出了個七八分,但還是看著雲皎皎,想要親口聽她說出最後的結論。
隻有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他們才會覺著可信。
可雲皎皎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他們身後有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是衙門的捕快到了。
人群呼啦一聲散開,自動分出一條路來,喊領頭的那個人道:“沈捕頭。”
“皎皎,你可讓我們兄弟幾個好找,聽說你又撿著屍體了,怎麼樣,是謀殺嗎?”領頭的是一個麵相清秀的男人,說話的語氣卻是中氣十足。
此人便是沈子明,雲皎皎的師兄,北辰第一神捕沈濤的兒子。
雲皎皎有兩位師父,一位是教她武功的南海神尼靜言師太,一位就是教她斷案驗屍的沈濤。
“當然,”雲皎皎挑眉,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陳鬆,道:“陳鬆,你殺了自己的娘子,還想抵賴不成?”
“官爺,我……我冤枉啊,她是我娘子,我怎麼會殺了她,她分明就是自己吊死的。”陳鬆眼神一轉,又看向沈子明,不住的喊冤。
“冤枉?陳鬆,昨天晚上,你和你家娘子鬧了矛盾,她便想出了自殺威脅你這一招,卻沒想到,你竟會將她墊腳的凳子踢倒了,我說的可對?”雲皎皎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些都是你的想象,無憑無據,憑什麼就說是我踢倒了她的墊腳凳?”
“你家娘子體型豐腴,若是她自己踢倒了凳子,地上絕對不會留下凳腳磨出的劃痕,這是其一;其二,昨夜至今晨,皆下著雨,屋門口有苔痕,踩過之後,必會在地上留下痕跡,屋裏留下的那雙腳印,左深右淺,說明那人右腳有問題。”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讚同,當年陳鬆窮困潦倒,又是個跛子,但偏生長得有些俊俏,便被他家娘子看上,讓他入贅了。
這件事,在白茶巷附近早已不是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