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帝卻突然笑了,“夜兒,老七,既然我們一家人都到齊了,就一起永遠留在這裏吧。”

白夜冷冷的看他,“留在這裏的是你!”

“夜兒想殺了我?也許,我的武功真不如夜兒。”

“殺你?”白夜也大笑起來,“父皇,你真悲哀,你下不了手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你激我,你想我殺了你。可惜啊,父皇,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我都沒打算一下子殺死你的。”

未央頓了頓,臉色似乎更蒼白了,“夜兒,我們走。”他再一次說。

白夜此刻滿腦子都是怎麼懲罰光耀帝,何況未央帶給她的各種不算傷害的心痛太多了,一時半刻下意識去逃避他。

而就在白夜和光耀帝的各種對話中,未央又說了兩次——夜兒,我們走。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奄奄一息的花鴻顏,他嘶啞著嗓子喉,“帶他離開這裏,快!”

白夜被那驚心動魄生生撞擊到人靈魂的吼聲震住,猛地回頭看未央,發現他嘴裏不斷的湧出鮮血,止也止不住,就像要湧盡他全部的血一般。

所有人都有兩秒沒反應,白夜回過神來時本能的不顧一切飛奔過去,“花未央!”

多少紅顏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亂塚。

見未央純白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白夜的心像是被利刃緊緊的攫住,排山倒海的窒息恐懼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不管這個人曾經做過多不可原諒的事,在這一刻,她聽到自己絕望顫抖的大喊。

這石室雖腥紅一片,可怎麼也沒有那雪白衣衫上的血來得刺眼。

“花未央!”白夜仿若靈魂離體一般,卻是飛速過去欲扶未央。

未央隨意抹了一把不住湧出來的鮮血,語氣難得有些自嘲,“真是,狼狽啊。”又稍稍退離了一點,“夜兒,不要過來,這血會弄髒你的衣裳。”

就像有什麼東西卡在白夜的嗓子眼兒,說不出來,咽不下去,隻是難受得不能自己。“花未央,我們離開,我們離開這裏。”

“夜兒,這次真的來不及了。”未央的語氣依舊春風般,隻是聲音小了很多。他深深的凝視著臉色呆滯蒼白的白夜,無奈的費力笑了笑,“夜兒,你聽我說,你快些離開這裏。”

看著他一如既往漆黑的眼眸,白夜固執的搖頭,不管未央的有意避開,堅決的挽住他的胳膊,扶起他,“你的話我一句也不相信!我們走!”

光耀帝回過神來,看著差不多渾身是血的未央,“老七,你還是算漏了,你給朕準備的長眠之處也是你自己的葬身之所。嗬嗬,這裏有什麼東西讓你突然病發。也好,哈哈,也好。俺們爺們幾個最後團圓了。”

未央沒說話,白夜也沒說話,隻是固執的扶著未央往其它石室走去。走一路,殷紅的地上又留下一片新鮮刺目的紅。

奄奄一息的花鴻顏幾乎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可他還能聽見他們彼此的對話,“團圓?你真的是一個很失敗的父親。”他的聲音很小,小得幾乎聽不見。

憑著直覺和本能,花鴻顏扶著石壁,緩緩向外走去。

光耀帝呆滯了半晌,他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或許是的,否則,他那麼多的孩子,為何沒有一個願意留下來陪他?

眼見白夜和未央的身影已經消失,而花鴻顏也在石室門口處了,光耀帝大吼,“朕都是為了你們!倘若朕對你們不狠一點,你們能活到現在麼!為什麼你們都不懂!”

花鴻顏捂住自己胸口的那五指大洞,氣息微弱。他側頭滿臉嘲諷,“你在意的不是自己兒子能不能活下去,你要的不過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接班人,你在乎的是你的江山,從頭到尾,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你的江山。”又咳了咳,“即便我死了,也不會讓自己的身體留在你旁邊。”話落,花鴻顏舉步維艱的緩緩出去。

依舊是那刺鼻的血腥味,濃重的腐臭味,屍體,白骨,鮮血……

光耀帝突然往外跑,卻不料就在他要到達石門時,那門“嘭”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撲在那石門上,瞬間像是老了十歲。

果然,即便老七提前發病死了,也不會讓他出得去的。

光耀帝笑了,笑得莫名悲蒼。

搖搖晃晃的靠著門坐下來,入目的畫麵都是那些熟悉的麵孔,然後逐漸變成了血淋淋的白骨骷髏。光耀帝記得未央說過,這裏都是熟人……

養虎為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