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看了一眼行舟,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依舊大步的朝前走去。
行舟卻對她緊追不放:“公主,我都看到了,是你送石頭回來的對不對?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讓大家知道呢?”
“我做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桃夭不悅,轉過頭:“還有,我再重申最後一遍,不要再叫我公主,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公主!”
她說完冷冷盯了行舟一眼,轉身又朝外走去。
“誒等等,不叫公主,那我叫你什麼?”
行舟聳了聳肩,再次追上來,“難道要喚你名字?晏鳳珠嗎?”
桃夭停下來,臉上沒什麼表情,抬頭看了行舟一眼:“我不是晏鳳珠,軍營裏那個才是。”
什麼?!
她的話,就像是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水麵,激起千層浪。
行舟懵了,他一直以為軍營裏那個毀容女是個假公主。而真正的公主之所以不願意跟他回去,隻是因為她厭倦了宮廷生活,渴望自由自在。
可此時眼前的公主卻告訴他:她才是假的。
真想到底是什麼?
半晌,行舟沉悶的聲音透出:“你不是公主,那你究竟是何人?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一張‘公主的臉’是嗎?”
桃夭神色冰冷,嘴角翹起一個頗為諷刺的笑:
“你沒聽說過西域有一種邪術——換臉嗎?把你的臉和她的臉割下來互換,在血肉上撒上生肌粉,她的臉皮會瞬間就長在你臉上……”
“換上別人的臉皮,開始新的人生。”
她的紅唇勾勒出媚笑,令人驚豔,又讓人憐惜:“而我恰恰就是一個剝人的臉皮,將臉皮互換的惡毒女人。”
聽到這話,行舟猶如雷擊,瞪大著眼睛不敢相信。
“不可能。”他搖頭,低聲囁喏:“怎麼會……”
可不管他怎麼想繼續說下去,後邊的話卻始終像卡在嗓子眼裏,說不出來。
如果眼前的她這張臉是晏鳳珠的,那晏鳳珠那張毀了容貌的臉……
沉默。
大約有一會兒,行舟抬頭重新看向桃夭,嗓音沙啞: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人,但我不相信你真的那麼可惡,你救過我、也救了石頭,你若真是壞人,那天晚上我也就活不成了,所以即使你說的這些是真的,我也相信你是情非得已。”
望著眼神堅定的行舟,桃夭忽然露出個笑容,挑著眼角盯著他:
“就這麼相信我?你就不怕我剝了你的臉皮麼?”
行舟毫不猶豫地點頭,“不怕,你想要就拿去好了!反正我本該早就死去的,現在也不過是苟且偷生活著。”
師妹不在之時,他便想追著去,如果沒有家國仇恨作為依托,也許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行舟說完抬頭就看見桃夭在認真打量他,他勾了勾嘴角對桃夭笑了,笑容裏沒有一絲雜質,依舊是讓桃夭心動的容色。
桃夭忽然看見他鬢角有一根白發在陽光中若隱若現,她也回了他一個笑,忽然就釋然了。
曾經,她與他最愛下雪時散步,雪花覆蓋了頭發,好像,眨眼間,他們已白頭偕老。
如今,他白發已生,她與他恍然已過半生。
她突然覺得多年的委屈與意難平,在這一刻終於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