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法旨一下,眾道不得不融了才築好不久的丈二銅像,刮了金漆二兩五錢,銅數百斤。
觀中諸道人紛紛奉命,持金下山采買,又拖著豬羊三牲,金銀黃等七色紙,朱砂,黃表紙等法材上山。
鍾七盤坐靜室,運神出殼,點燃胎光,點化法水,朱砂,符紙,經幢,魂幡等物。
……
羯趙神武元年,四月十三,陰天,黑道,吉神凶煞,宜遷葬,動土,開造。
主持法旨,令子午宮封閉,不納香客,諸道人晚課之後,悉數早早回房歇息,更不敢出來觀看,相擾鍾師煉法。
伏魔殿前,闊有數十丈,搭下九階法台,四周有三十六根竹竿,二丈餘高,張掛杏黃經幢,朱砂神符魂幡。
中央大鼎內,早把檀香移除,換上一根節旄,五色旌旗,兩旁列紙人草馬,各有一方金鼓,營旗,晃似一個軍營一般。
法壇上供案,豬,牛,養三牲頭顱,粟,栗,米等五穀,又有五雷令牌,師刀,法印,仙冊鹵簿,香燭,蓮花燈七盞,法水六鍾。
鍾七戴一頂如意蓮花冠,插一根金簪挽高髻,內襯白色直輟。
外穿一領靛藍法衣上繡朵朵飛祥雲仙鶴,袖口有九宮八卦,對襟描有北鬥七星,背後繡二十八宿,一氣陰陽圖,下穿一條紅綢竇褲,黑色直筒雲頭長靴。
這身打扮,說華麗不華麗,說顯貴也不顯貴,卻總有一種道妙精神,說不出的寶相莊嚴,好似與那壁畫上的神仙,一般無二。
天上月滿星空,照在地上如撒一層銀輝,子午宮一片死寂,眾道人接在賈清風嚴肅勒令下,按捺好奇,歇息而去。
唯有鍾七一人手持木劍,師刀神神叨叨,步罡踏鬥,念焚香咒七遍,點燃香燭。
隨即念敕水咒七遍,祭煉法水六鍾,念淨壇咒七遍,持楊柳枝醮水灑邊壇場,清除穢氣,又念開壇召鬥咒七遍,點開壇場。
諸咒持過,符幡,經幢無風自動,五色彩旗獵獵作響,一種奇妙的氣場,充斥於壇中。
鍾七跌坐法壇,手搖拂塵,一手撚收兵決,存思黃庭紫府,點亮胎光,普照法界,口中喃喃細語:
“精靈精靈,不知姓名,授法諸鬼,到吾壇庭,順吾者吉,逆吾者凶,輔吾了道,匡吾成真…”
鍾七雙目微闔,持咒喃呢不停,好似江南小調一般的咒語,緩緩自陽世沉入幽冥,溫柔的如同母親在呼喚歸來的遊子一般。
壇前七盞銅築蓮花寶燈上火苗幽幽,搖曳燈花映照下,庭中無數黑影閃爍,颼颼陰風陣陣,刮得符幡獵獵作響。
法界幽冥之中,人影憧憧,盡是七竅流血,或斷頭顱者,或無肢敢,缺手斷足者,提著頭顱,拽著斷手,托著腸肚。
咿咿呀呀,哼哼唧唧,或爬或走,約莫數百先至壇前,後續不見天日處,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影,聽從法師秘祝,正自四方不斷趕來。
這般無數鬼物彙聚,就連陽世物質世界也能見得陰雲霧氣繚繞觀宇亭閣,四下陰風呼呼蕩蕩,莫名的一片霧霾,遮蔽清亮月光,觀中霧濛濛一片,伸手不見無指。
鍾七存神觀想,紫府仙氣氤氳隨心變化出無數雞鴨魚肉,金銀財寶,忽睜雙目,頌施食咒。
三口法氣吹出,卷住紙錢,陽間之物,須臾間顯化於陰司法食,變作一盤盤珍饈,盡是龍肝鳳膽,瓊漿玉液,金銀珠玉,並三鍋豬肉,三鍋羊肉,三鍋牛肉擺與壇上。
一時間無數鬼神哭嚎,推推搡搡,爭著搶著,互相撕咬,紛紛下壇搶食,最近者,離鍾七不過數尺。
約莫數刻鍾之後,金銀珠寶,瓊漿法食盡數被哄搶一光,方才滿滿當當的孤魂野鬼,互相撕咬,爭殺之後,魂飛魄散者無數,盡數被強壯鬼怪吞噬。
壇前立馬變得空空蕩蕩,唯餘下百十個青麵獠牙,眼中凶光迸射身高體壯的凶惡鬼,稀啦啦飄於壇前遊走,唬得壇外的遊魂野鬼畏縮縮,再不敢進來。
搶光法食,又吞了瘦弱鬼魂,這些惡鬼心滿意足的正要四散而去,冷不防上首鍾七拂塵一掃,四下符幡晃動,颼颼仙氣撒下,眾鬼霎時如同醉酒一般在壇中跌宕亂走,恍惚迷茫。
鍾七見此,麵露滿意之色,存思變神,念咒道:“神精元君,太乙尋聲,能救疾苦,說與前程,汝若不說,永墜沉淪,吾今教汝,速通姓名…”
咒罷,存思恍惚,望天吸氣口東方氣七口,咽入腹中,焚開喉符一疊,符灰混這法氣一道噴撒,幽冥之中縷縷仙光撒下,沾在惶恐不安的眾鬼身上。
仙光沾身,惡鬼身上那濃濃的怨氣,邪氣,被滌蕩些許,神色也變得清明許多。
半晌之後,眾鬼魂不複先前渾身暴戾,殺戮之念,眼中略有光芒閃爍,思慮片刻,紛紛對視一眼,推出其中一鬼出班,朝鍾七下拜道:“法師召吾,那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