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再見。”
丁淺努力維係好本次見麵的最後一點乖巧。
“啊,忘了。”
顧景琛長腿後踏,退了兩步,從拎著的雙肩包裏拿出一件東西,放在丁淺麵前。
聲音幹淨,又帶一點低沉的笑意:
“這頓飯的回禮。”
一顆用透明彩紙包裝精巧的……蘋果。
耳邊有人笑意低沉。
“自習課,別吃。”
丁淺:“……”
午飯後,50寢室。
“都這樣了——”
宋瑤伸手指指桌上那顆蘋果,咋咋呼呼,“你還跟我你倆沒關係?
我能信?”
“真沒關係。”
丁淺伸出根蔥白的食指來,輕輕一撥,蘋果咕嚕嚕地轉了一圈。
宋瑤磨牙:“你還嘴硬?
要是今一起吃飯的是董晟那倒黴孩子,這蘋果你估計反手就扔他臉上了吧?”
丁淺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是那麼暴力的人嗎?”
“行政樓下麵你把人當場橫撂在那兒的事情都快傳遍全校了。”
“那是他先動手動腳。”
丁淺做了一個防衛動作,杏仁眼裏亮瑩瑩地漾著笑意,“我自衛反擊。”
宋瑤不過她,轉過頭去盯著那枚豔紅的蘋果,半晌後噝地一聲吸了口氣。
再看向丁淺時,眼睛都睜大了不少——
“Diva不會是你前男友吧?”
“真沒有,普通朋友。”
丁淺看起來乖巧誠摯,“連手都沒碰過。”
“也是。”
宋瑤歎了口氣。
“國外媒體都Diva性冷淡,襯衫扣子永遠不解開超過一顆……他能跟誰親親密密的,實在難以想象。”
丁淺垂下視線,眨了眨眼。
不難想象。
她至今都還能模糊地記得,頭頂搖曳的路燈,像星辰似的光,還有那雙離著很近,能叫月色都黯然的黑瞳微亮。
曖昧而親近的呼吸,低淺而好聽的笑音。
還有擦過嘴角的薄唇,留下火灼似的溫度,以及那句低沉微啞的無奈笑語——
……你還太了,我的星星……
“你們真沒任何情況?”
宋瑤抱著手機玩了一會兒,突然狐疑地抬頭問她。
“嗯。”
丁淺從那個星夜裏回神,眼角微勾,唇角淺揚,笑得無害幹淨且漂亮。
“特別純潔——的革命友誼。”
星期二晚上,三教地下教室,學生會技術部二輪麵試。
無領導組討論。
一組十四個人,圍著一張長桌坐了一圈,每人麵前一張材料。
技術部這一次看來是全員出動,長桌外圍大半個教室,都散亂坐著低聲交談的學長學姐。
丁淺進門之後,見此情景,唇角一勾。
——相比第一輪,這一輪麵試的壓力氛圍顯然有所不同。
都是套路啊。
丁淺拿起試題材料,笑著心想。
不過沒關係,隻要有一顆打醬油的心,什麼壓力都是紙老虎。
丁淺所在的組是第一組,坐下來之後,眾人都有些緊張,自我介紹結束後,一分鍾自由思考時間一過,整個教室就被爭辯的聲音擠滿了。
一場無領導組討論耗時大約半個時,丁淺很有拿出手機刷刷技術貼的衝動。
不過周圍那麼多學長學姐盯著,她還真不敢。
索性她就拿了一旁備用的簽字筆,在材料的反麵勾了幾筆,然後托腮聽同組的人你來我往,互相打斷。
桌上火力最猛的有三個,兩男一女,話音幾乎毫不間歇,各持一個觀點,誰也不肯相讓。
其他人也竭盡所能地插話,同時,還有三個人在互不示弱地掐點報時。
等到二十五分鍾討論時間過去,三位勇士還是沒能達成共識。
眼看著該到結論點,三個人裏那女生提議:“一人一段吧。”
強勢的三人發言組,在最後一刻勉強妥協。
結論結束,麵試官們提問。
作為一個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過的參與者,丁淺自得其樂,隻等著麵試結束。
——她程序裏那段大循環寫了一半就出來了,多一秒都煎熬。
可惜,有人不想這麼輕易放她自在去。
“丁淺。”
這清冷低沉的聲音驀地響起,整個教室裏都安靜了一瞬,技術部的學長學姐們回頭望去——
地下大教室最昏暗的那個角落裏,兩條長腿隨意地搭著,抱臂的男生抬起頭,瞳子漆黑深沉,唇角微掀:
“全場隻有你和郭銳一句話都沒有過,能解釋一下嗎。”
丁淺輕鬆了一晚上的那根弦驟然繃緊,聽見那聲音之後就錯愕地抬眸。
就差在眼睛裏寫上“怎麼又是你”。
一晚上沒搶到發言機會的郭銳忙結結巴巴地解釋了幾句,緊張情緒溢於言表。
“嗯。”
顧景琛仍是神情漠然,他視線稍一側,重新落回丁淺身上。
“你呢。”
此間,丁淺已經淡定下來,她看向手裏那張羅列清晰的材料。
頓了頓。
其實不想解釋。
但是在顧景琛麵前放棄?
怎麼想都覺得……意氣難平。
丁淺抬眼,聲音輕泠平靜,不疾不徐——
“組內成員發言熱情高漲,且基本麵麵俱到,我認為不需要重複相同觀點來浪費討論時間,所以隻做了全程記錄。”
這時,技術部的副部長王宇佟接了話:“我記得郭銳也你做總結了對吧?
來,你們倆自己的總結。”
郭銳再次被點名,拿著自己的總結磕磕巴巴地講了起來,可惜重點混亂,也沒有成型的思路。
輪到丁淺,她看了一眼手裏條理清晰的記錄,按照討論進度簡單總結了一下,並在最後著重分析了三個主觀點的利弊與相應改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判斷。
高下立見。
之後有位學長麵色不太好看地總結了一下,無非是組內時間控製不合理、合作性差、分工不明確之類的問題被強調了一遍。
張口閉口“你們這些孩兒”,儼然為人師長之態。
最後聲明,這個命題是他親自篩選,但他們的表現實在令人失望。
隻比學長學姐們低了一級的麵試成員,多是垂頭喪氣,像一群鬥敗的公雞。
丁淺例外。
事實上,她聽了半分鍾,唇角笑容就涼下來了。
等那學長結束訓話,滿意地拿了旁邊一瓶水,剛準備喝,就聽見一個乖巧溫軟的聲音響了起來——
“學長,我剛好也有個建議。”
“……什麼?”
意外的視線聚了一身。
丁淺無所謂地站起身,一雙杏仁眼裏漾著笑意,話鋒卻不怎麼客氣。
“剛才在過程中三位同學的觀點爭執相信您也看到了,這還是在其他多數人無法充分表達的前提下,尚不能達成一致。”
她停頓了一秒,勾唇:“我認為,十四人無領導組討論,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浪費。
適當減少人數,增加組數,最後進行觀點彙總比較,這才是可取之法。”
話音一落,教室裏安安靜靜。
唯獨角落裏那個絲毫不覺得意外。
漆黑如點墨的瞳子專注地看著燈光下的丁淺,片刻之後,他掀唇:“建議不錯。”
剛想發怒的學長,頓時啞了火。
丁淺不無意外地側眸,杏仁眼的眼角微勾,笑容乖巧得像隻無害的貓,眸子裏水波輕漾:
“謝謝顧學長。”
顧景琛身形難以察覺地頓了一下。
片刻後他垂了視線,眼底笑意淺淡。
……實在,太有欺騙性了啊。
經過將近四個周的新環境適應,丁淺在大學內逐漸恢複了自己習慣的作息。
淩晨六點,她睜開眼,關了震動手環,起身換了一套運動服。
輕聲洗漱之後,她打開門就要往外走,身後聲音把她攔住。
“你要出去啊?”
宋瑤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一臉未醒的懵懂,“這是幾點?”
“六點一刻。”
丁淺看了看手腕上的運動手表,“我去跑步。”
“你不是個技術宅嘛,技術宅不都是窩在家裏拯救世界的嗎?”
宋瑤揉了揉臉,咕噥。
被宋瑤的迷糊樣逗得輕聲一笑,丁淺道:“技術宅拯救世界的前提,是要能活到那時候——跑步練習可是最好的防身手段,沒有之一。”
“去吧去吧,”宋瑤嫌棄地擺擺手,“拯救你的世界去。”
丁淺莞爾一笑,出門向著操場慢跑過去。
清晨的外出是一種享受,碧藍如染的空,和絲絲縷縷形狀各異的雲絮,一切節奏都隨著呼吸慢慢悠長。
這時候聽不見白日的喧囂和吵鬧,再普通的景色看起來都會美麗很多。
大的操場上已經有不少頭發花白的老人,皆是精神矍鑠,壓腿、慢跑、快走,各式各樣的活動都能看見。
反而是真正的年輕人,要少了許多。
所以一旦有那麼一個,身材再出挑一些,總是比較紮眼的。
——以致丁淺在剛邁入橡膠跑道,第一眼看見顧景琛時,就有一種掉頭離開的衝動。
隻不過穿了一身漂亮簡單的灰底粉紋運動上衣和短褲的丁淺,露著一雙修長勻停的白皙美腿,一點都不比顧景琛的回頭率低到哪兒去。
兩人視線落到對方身上的時間差,大概連一秒都不到。
“……學長好。”
已經被發現,避無可避的丁淺揚起臉來,迎著走來的身高腿長氣勢迫人的男人,笑得無害乖巧。
一點都看不出來——三秒鍾前她還想拔腿就跑。
“晨練?”
顧景琛走到了她身旁。
丁淺點了點頭。
顧景琛微挑了下眉,依舊不見什麼情緒:“怎麼之前沒見你來過?”
丁淺飛快地思考了兩秒,笑顏如初:“我今早起早了而已,睡不著起來走走……學長是每都來吧?”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丁淺已經在考慮以後該去哪兒跑步了。
顧景琛微微眯了下眼,視線在丁淺那一身半專業級的運動裝備上掃過,然後意味深長地掀了唇角。
“起床困難?”
“額,”丁淺猶豫了一秒就決定自毀聲譽,彎眼笑,“對,起床困難。”
“沒關係。”
男人伸手,動作不疾不徐地握住了丁淺的腕表,隔著一條薄薄的皮質表帶,將她的手腕托了起來。
丁淺怔了一下,本能就想掙脫:“顧學長?”
“現在是六點二十五。”
顧景琛掀起眼簾,墨瞳溫涼,眸裏漾著晨光似的斑駁笑意——
“以後每早上六點,我打電話叫你起床。”
他一頓,唇角微掀:“免費服務。”
丁淺:“……”
“以後每早上六點,我打電話叫你起床……免費服務。”
近在咫尺的漆黑深邃的眼瞳裏斑駁著戲謔的笑意,高大的男生逆著初起的朝陽,熹微的晨光在他清雋的五官輪廓上鐫了一層薄薄的光。
丁淺看得有點眼暈。
沉默了兩秒她輕咳了聲,轉開視線。
“我沒帶手機,而且剛換新號,還沒記住。”
顧景琛眼瞳深沉地看了她一會兒,啟唇,報出了一串手機號。
丁淺怔住:“你怎麼……”
“學生會那邊的申請表,我看見了。”
顧景琛話時神情恢複了平素的淡漠,卻是驀地上前了半步,上身傾下一點角度來。
“我本來以為你隻是緊張。”
他微微眯了下眼,眼底有一刻的危險情緒掠過去,“但你怕我?”
丁淺沒想到顧景琛會挑開這層表象,與男生對視了一眼之後,她翹起唇角:“顧學長,你誤會了。”
“那為什麼躲著我?”
丁淺很想反駁,但對上那雙點墨似的眸子,她猶豫一下後還是實話實。
“顧學長,無論學習還是生活,我一向喜歡最簡答案和最快路徑,對麻煩敬而遠之——你了解的。”
原本眉眼間情緒微涼的男人,似乎是被最後一句話取悅了。
他眼瞳裏波瀾輕泛,光色熠熠:
“……嗯,我了解。”
丁淺並未注意,繼續道:“我的室友是你的粉絲,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份。”
她若有所指地停頓,盯著那雙映著自己身影的湛黑眼瞳。
“——D神。”
顧景琛難得意外地怔了一下,回過神後,他左邊的眉峰微微一揚:“你職業歧視?”
“……”
丁淺艱難地跳過了這一噎,杏仁眼裏露出點無奈的情緒。
“我相信憑借顧學長的能力,再加上ANNA ≈ BES的助力,很快就會成為國際一線男模。
而我……”
她適可而止,以一個乖巧而伶俐的笑意避開了可能的尷尬。
顧景琛理解地點了點頭。
丁淺心裏微鬆,正要再客套一句,就見男人抬起視線,清雋的五官間並無情緒,卻足夠驚豔。
“所以,‘特別純潔的革命友誼’,都是騙人的?”
丁淺懵了一下。
半晌後她才回過神來:“——你怎麼知道的?
!”
“昨食堂,”顧景琛毫無偶像包袱地往旁邊的器材上一倚,右腿微屈,腳尖抵地,“有人拍了照片,傳到學校的貼吧。”
“……然後呢。”
丁淺隱隱生出種不祥的預感。
“你室友比我助理反應都快。”
顧景琛唇角微掀。
“有理有據,還錄了兩句問答,不知誰的‘革命友誼’,傳到帖子裏了。”
丁淺:“……”
——她決定了,回去後就幫貼吧管理員封了宋瑤的A地址,造福人類。
“我還挺珍惜這份革命友誼的。”
顧景琛麵上情緒不顯,五官棱角漂亮而分明。
“如你所見,我沒什麼朋友——尤其是‘特別純潔’的那種。”
“對,”丁淺本能地懟了回去,“她們都是想睡你。”
顧景琛一頓。
他側過臉來,似笑非笑,晶亮的眼瞳像無瑕的黑珍珠。
丁淺:“……”
所以,習慣性毒舌,總有一會把自己埋進坑裏。
沒等丁淺想好什麼補救措施,側臉望來的男生稍稍傾身,那張挑不出瑕疵的俊顏靠近了幾分。
丁淺初一回神,便是呼吸可聞。
她本能欲退,卻被顧景琛摸了摸額發——
“嗯,難得遇見個不想睡我的,我會好好珍惜你純潔的革命友誼,丁淺學妹。”
完,顧景琛掀唇,轉身離開了操場。
微風拂過,吹淡了額發上微灼的熱意。
丁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抿了下唇,臉色微紅地上了跑道。
……怎麼辦,她好像也想了一下。
二輪麵試結束,順利晉級的麵試者們,都收到自己已成為學生會準幹事的通知。
之後考察期一個月,合格的晉升正式幹事,不合格的走人。
確定兩人都暫時安全後,宋瑤高興地表示要出去慶祝下,丁淺那兒卻收到了新通知——
晚上六點,技術部與外聯部部門聯誼聚餐。
巧的是,宋瑤就是外聯部的準幹事。
“六點出去,估計要十一點回來,”宋瑤撇嘴,“今的慶祝是泡湯了。”
“五個時的聚餐?”
正跟一個bug殊死奮鬥的丁淺視線不轉,冷漠臉:“我寧可抱著我的本本孤獨終老。”
“那可不行。”
宋瑤笑著把她從電腦桌前拉起來,“部門第一次聚會就這麼不給麵子,你是想下個月就被刷掉嗎?”
“如果刷人的標準是看聚會出席率的話,那這部門我不進也罷。”
盡管話是這麼的,但到了五點四十五的時候,丁淺還是跟宋瑤一起從寢室出發了。
到了集合點,宋瑤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然後才很遺憾地收了回來。
“找誰呢?”
丁淺問。
宋瑤垂頭喪氣地把下巴墊到了丁淺肩上:“D神啊,還以為他這次也會跟著技術部來聚餐呢。”
“D神?”
旁邊一個女聲突然插進來。
丁淺和宋瑤望過去,是技術部副部張珊珊好奇地湊過來:“你們在顧主席?”
“學姐你也知道?”
宋瑤眼睛微亮。
“學生會裏大二大三的基本都知道吧。”
張珊珊笑著點頭,“具體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們這些也是剛接觸這位顧主席。
剛開始顧主席空降,我們是聽段主席介紹——履曆輝煌,工作能力了得,休學前是組織部部長,這次回來也是校團委的老師力薦。”
張珊珊停頓了一下,對宋瑤笑言:“後來大家幾番打聽,才知道顧主席休學是去做廣告模特,還有個狂熱粉絲追到學生會辦公室去了呢。”
宋瑤遺憾:“我看其他人都不太清楚。”
“哈哈,那肯定了。”
張珊珊,“學生會裏有個妹子拿這事去誇過本人,結果顧主席當場一句‘我不喜歡公私混談’——從那以後,學生會裏可再沒一個敢提的了。”
“貼吧也找不到誌同道合的粉絲團。”
宋瑤沮喪道。
丁淺接話:“學校貼吧是學生會秘書處管的。”
不是個疑問句,張珊珊一怔,“學妹怎麼猜到的?”
“不是猜。”
丁淺唇角微勾,看起來溫和無害得像隻奶貓,“秘書處那邊郵件的IP,恰好跟貼吧管理員的常用IP有重疊。”
“還有這種疏忽啊。”
張珊珊笑著搖頭,“秘書處那邊多是技術盲,改去幫他們做一下IP偽裝。”
丁淺笑而不語。
事實上她隻了一部分,IP重疊隻是引起她好奇的一點苗頭,她是在摸進了校園網絡管理係統,從郵件、貼吧兩處鎖定了同一個A地址之後,才確定下來的。
“哎?
你不是從來不玩貼吧嗎?”
宋瑤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好奇問道。
丁淺微笑,側過身來,杏仁眼裏笑意微涼:“托你的福啊,瑤。”
“……”
那輕飄飄的尾音,讓宋瑤在大夏裏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人齊了。”
不遠處,技術部和外聯部兩個部長招呼了一下——
“出發!”
喧鬧的飯店包房裏,丁淺的手環震動起來。
低頭看了一眼之後,她跟旁邊的張珊珊打了聲招呼,從包裏拿出手機,起身往外走。
恰是門在丁淺身後關上時,房間裏方昊看了一眼手機短信提示,表情一僵:
“顧主席他要來?
!”
房間裏死寂了一瞬。
不知誰呆呆地了一句:“顧主席不是從來不肯參加聚餐這種活動嗎……”
丁淺走到長廊,兩側房間裏仍舊有吵鬧聲傳出,丁淺索性腳下一拐,直接走向旁邊的樓梯間。
趴在圍欄上,看著落地窗外的夜色與斑斕的萬家燈火,丁淺接起了電話。
“爸爸,晚上好。”
“哎,好,好……淺啊,什麼時候回家?
我讓老劉去接你好不好?”
“……爸爸。”
丁淺無奈地翹起唇角,伸出指尖輕輕抵在玻璃窗上,輕輕地劃動:
“我剛開學,還不到一個月呢。”
“爸爸不放心。
之前讓你回家住,有宋阿姨照顧,你又不肯。”
“學校寢室挺好的,室友人也很可愛。
爸爸不用擔心。”
“那淺這周周末回來?
爸爸都一個月沒見到寶貝女兒,快成孤單的空巢老人了,你還不肯回來,唉……”
丁淺叩了叩玻璃,無奈地彎著嘴角,“好,我周末一定回去看望您這位不惑之年的空巢老人。”
又與父親聊了幾句,丁淺掛斷了電話。
她趴在圍欄上呆呆地出神。
窗外的月光和燈火,勾勒出女孩兒纖細勻稱的腰腿線條。
枕著荷花袖下露著的白皙手腕,漂亮的臉在深淺變幻的光暗裏影綽,看起來恬靜而美好。
顧景琛掛上助理的催命電話,從樓梯間走出來時,看見的就是眼前畫卷似的一幕。
原本冷淡漠然的清俊五官間,唇線情不自禁地稍掀起來。
許是夜色惑人?
顧景琛心想著,走上前,他稍一傾身,從後俯到女孩兒耳側:
“……星星。”
女孩似是受驚,側過臉來一瞬,杏仁眼睜得微圓,濕漉漉的眸子像隻無助的麋鹿。
顧景琛瞳色一深。
——無關夜色。
該是美色惑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