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18.電影是國家的名片
明星是時代的麵孔，而電影是國家的名片。
新聞事件隻是曆史表層的波瀾，絕不足以顯現一個遙遠國度的生活真實。我們若能夠真正了解美國，隻是因為電影。我們根本不關心越南、伊朗、波黑、阿爾巴尼亞或阿富汗，我們湊巧對這些國家知道一點，隻是因為電影。反過來，鬼佬認識我們，想像我們，不也是因為電影？美國佬喜歡《臥虎藏龍》，也是想通過古典美的映像世界以感知文化中國吧。
在異文化體係的交流方麵，視覺媒介的通約性遠高於文字媒介，電影的通約性高於書籍，電視的通約性高於報刊；而在視覺媒介中，電影的通約性又在電視之上。比之日常性、本土性的電視，電影才是最具國際性的大眾媒介，是全球通用的文化貨幣。至於好萊塢產品，當然是大殺八方的硬通貨，是美國文化的通行證。作為一個“國家”電影獎，奧斯卡的影響力也因此無遠弗屆，勝過任何一個“國際”電影獎。美國片比美國兵更為強大，當白宮在世界亂局中應接不暇之際，好萊塢早在大眾文化上獨霸天下了。白宮充其量也隻是世界警察，而好萊塢倒是真正的文化帝國主義。
所以，奧斯卡就不僅是好萊塢的娛樂狂歡節，也是美國的國家嘉年華。年年歲歲春相似，歲歲年年戲不同。
在西方世界，甚至美國本土，反美的左翼文化傳統始終不絕。政治上反戰，總有著文化上反美的思想底色。不過，就連好萊塢的政治浪子西恩·潘，這位激烈反對伊拉克戰爭、自費在報紙上刊登廣告炮轟布什的“最不愛國明星”，也放下身段粉墨登場了。他此前已多次獲得奧斯卡獎提名，但都拒絕出席頒獎典禮，這次千呼萬喚始出來，並將反叛的胡須刮得幹幹淨淨。他在登台領取最佳男主角獎時，雖然仍拿“伊拉克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調侃了一句，但笑容可掬，瀟灑地接受了奧斯卡的招安。
當年名導伍迪·艾倫也曾一直拒絕奧斯卡，後來終於參加頒獎，結果全場起立向他鼓掌致意。這次奧斯卡頒獎前，人們猜測，如果西恩·潘出席，也將重演伍迪·艾倫那一幕。結果，不出所料。美國政治精神的分裂，這一刻終在娛樂上得以彌補，難怪現場的掌聲是那麼熱烈悠長了。
如此一來，用我們過去的政治套話來說，本屆奧斯卡就不僅是勝利的大會，還是團結的大會。奧斯卡今年沒有任何冷門，在我們看是平淡無奇，在美國人看卻是各得其所。
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魔戒3：國王歸來》箭無虛發，獨步電影江湖；在《魔戒》中，由人類、小精靈和小矮人組成的西方聯軍最終消滅了黑暗之王索隆，一統中洲世界；但在現實中，英美聯軍能夠像消滅索隆那樣消滅拉登嗎？現實政治總是比虛擬故事複雜得多。《魔戒》傳奇以魔戒被銷毀、黑暗帝國灰飛煙滅而終結，而人類曆史沒有因為蘇聯帝國的分崩離析而終結，同樣不會因為恐怖主義的落花流水而終結。
托爾金在《魔戒》中借智者剛多爾夫之口說：“……我們的任務不是掌管世界的盛衰興亡，我們隻要能救活自己生活的時代，鏟除生活在我們所知道的原野上的那個魔鬼。這樣，後人才有一片淨土可以耕作。至於他們將來的境遇如何，那就非我們所能管的了。”我們至多能救出自己，我們隻需要救出自己。
這才是我們真正的曆史，而電影，隻是我們對曆史的詩意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