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19.英國足球流氓考
在全世界，英國足球遠不是一哥，可英國足球流氓卻堪稱老大。
除了足球流氓，英國還有一種同樣聲名卓著的特產——英國紳士是也。儲安平曾在《英國采風錄》裏指出：英國教育的最大目的就是使所有人都成為紳士；而且，所有的英國人也都自以為是一個紳士。叔本華更說：如果一個英國人被認為不是紳士，那就是對他的最大侮辱。
但英國人既然都是紳士，那麼多的流氓又從何而來？
據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此現象似也不難解釋：英國紳士代表了英國人性格中的“超我”，英國流氓則代表了英國人性格中的“本我”；“超我”是理智的、道德的、禮貌的，“本我”是本能的、放縱的、暴力的。一方麵，英國人的“超我”特別強大，“本我”也更受壓抑，遂造成英國人紳士的一麵；另一方麵，“本我”在日常狀態中受到的壓抑愈大，一旦在特殊情境中宣泄出來，也就愈顯狂暴，遂造成英國人流氓的一麵。再借用周作人的比喻，可以說英國人心裏有兩個“鬼”，一是紳士鬼，一是流氓鬼，紳士鬼盡管頗占上風，可流氓鬼“平時看不見，偶爾露崢嶸”，發作起來燒殺搶掠，也大出風頭。
也就是說，足球流氓是英國社會精神的內在衝突的暴露，是非理性的“本我”對道德的“超我”的逆反。
旅英多年的香港作家陶傑專門寫過倫敦的虐待狂派對，指英國社會性壓抑嚴重，上流社會的白領男女平時道貌岸然，卻喜愛在色情俱樂部中虐待與被虐待。甚至英國前文娛部長梅樂，在偷情時也好被情婦打屁股，要在臀部留下紅掌印方覺快意。虐待狂和被虐待狂，與足球流氓一般，不過是英國人性格陰暗麵的同工異曲。
有沒有看過庫布裏克幾度遭禁的名片《發條橙》，或英國作家伯吉斯的同名原著？這部暴力幻想小說的主題，正不妨理解為英國青年流氓對紳士社會的身體性反動，以及紳士社會最終對青年流氓的精神性改造。小說初版於1962年，英國問題青年之惡現狀，固不自今日始。
還看吾土吾民，同類的事例也未嚐沒有。有明一代道學大行，流於極端即所謂“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可就是這樣一個禁欲風氣最盛的時代，縱欲風氣也最盛，湧現了中國史上最多的色情小說、黃色歌謠和春宮畫……《金瓶梅》、《肉蒲團》人盡皆知，馮夢龍編的《山歌》、《掛枝兒》則是黃色歌謠的大全，有“性”趣者快去買呀！
可見，紳士越多，流氓也越多；道學越多，色情也越多。飽暖思淫欲，無聊想發泄，人性中自有陰暗一麵，非道德和禮儀可以完全壓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