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又轉身望向一臉驚訝略帶懷疑的若兒,“若兒,其實母後是不得已,才女扮男裝的,就是,母後本來是女人,因為不方便,所以換上了男裝,你們才會認為我是男人。若兒你記得嗎?你每年過生日母後都會送你一朵漂亮的珠花,你看你頭上這些五顏六色的珠花,全是母後親後製作鑲嵌的,當時你還陪著我製作,母後一不小心手指頭就被刺了個洞,流了好多好多血,當時還嚇哭你了。而且大殿裏隻有你和我,沒有其他人知道。”
砂畫一口氣說完,兩個孩子似懂非懂的倚在她腿邊,楚小蛋似乎明白的點了點頭,像大人般沉聲說道,“原來你真是我們的母後?”
“嗯嗯,我也懂了,母後,我們好想你。”楚若兒說完,一口親在砂畫臉上。
砂畫看了看遠處的宮女,立即壓低聲音,“記住,你們千萬要為母後保密,不能泄露母後的秘密,否則,母後會有殺身之禍,羅刹也會完蛋,還有天下很多美人會自殺,知道嗎?”
兩個小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楚若兒朗聲說道,“母後,如果父皇叫我試探你,揭穿你,我一定不幫他,我表麵上幫他,其實我在幫你。”
“嗯嗯,我也是。”楚小蛋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砂畫一下子朝倆孩子一人賞了一口,幸福的抱著他們,“我就知道你們最乖最聽話聰明了,你們就是不能幫著父皇來耍我,知道嗎?”
“嗯嗯,我們會的,在我們心裏,母後永遠排第一。”楚小蛋朝砂畫豎起大拇指。
砂畫癟了癟嘴,雙手撐起小臉,樣子十分可愛,“那你們願意跟母後留在羅刹不?母後好想你們,舍不得離開你們,我每晚做夢都會夢見你們,夢見你們正朝我揮手,朝我微笑,可是每當我醒來,才發現,那隻是個夢,你們並不在我身邊。”
“我願意。”楚小蛋高興得揮著小手,一把抱住砂畫。
“我……我也願意。”楚若兒有些結巴,“可是……我離開了父皇,他怎麼辦?”
是啊,他們離開了楚夏和南風瑾,視他們如生命的兩個大男人一定會心碎死,可是她也想他們,也不想離開他們。
這時,殿外出現了一陣打鬥聲,砂畫放下孩子,快速走出去,發現一白一紅兩陣身影正在風中打鬥交織,男人眉清目秀,招招忍讓;女子卻是淩厲狠毒,招招致命。
“住手。”砂畫大吼一聲,兩人頓時把視線集中向她,隨意看了她一眼,又開始繼續打鬥。
“楚夏,當年你誣蔑我殺楚淩霜,把我關在那肮髒恐怖的大牢數天,今日我武學已經提升,一定要和你一較高下,好泄我當年被你誣蔑的憤。”南滄如醉揚起手中長鞭,唰唰又是幾聲朝楚夏劈去。
奇怪,宮女不是說南滄如醉和南風瑾在內殿吟詩彈琴作畫嗎?她竟然能跑到前殿來和楚夏打架?該死的宮女,一定欺騙她了。
正思忖,身後一陣溫潤的聲音響起,“夏紅衣,剛才抱著小蛋和若兒哭得稀裏嘩啦的,你還不承認你是沁砂畫嗎?”
砂畫立即轉身,狠狠剜了南風瑾一眼,“原來是你設的計,故意叫宮女告訴我你在和南滄如醉彈琴,沒想到你躲在暗處看我的笑話,可惡。”
南風瑾擺了擺手,“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此事你知我知,小蛋知,若兒知,最多再多個楚夏知,不過我們不會告訴你的羽煙王後,這點你放心。”
“朕看你是弄錯了吧?我隻不過是喜歡那兩個孩子,才抱了他們一下,你哪隻耳朵聽到我承認了?”砂畫冷冷的拂了拂袖子,兩個小鬼也跟了上來。
楚小蛋一下子跑到南風瑾麵前,大聲說道,“大冰塊,他不是我們母後,剛才是我們硬要巴著他叫爹的。”
南風瑾氣惱的冷哼一聲,“我總有辦法讓你承認,讓你露出馬腳。”
砂畫牽起楚小蛋和楚若兒,“看吧,我又牽他們了,怎麼樣?有本事你就來。”
“父皇,你們別打了。”楚若兒焦急的望著正在殿外騰空飛起的兩人,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楚小蛋則抽出腰間鋒利無比的小短劍,大喝一聲,“南滄如醉,你別打我父皇,看劍。”說完,他正想衝出去,卻被南風瑾和砂畫同時抱住。
兩人看了看對方的姿勢,紛紛緊張的抱著楚小蛋,砂畫立即尷尬的放下手,冷聲說道,“北冥太子關我何事?不小心抱著了而已。”
說完,她慢慢退到邊上,淩厲的一躍而起,加入了兩人的戰鬥中,不過她是去勸架的。
砂畫雙眼如鷹般銳利,找機會瞅準南滄如醉的左手,狠狠的扣腕上去,一把抓住她嬌嫩的玉手,淩厲的把她拖到自己胸前,用另一隻手在她臉上拍了拍,輕聲說道,“女人家,這麼個打法,可是很不雅,沒有男人愛哦!”
南滄如醉細細的打量著砂畫,隨即氣憤的朝她吼道,“死色狼,放開我。”因為她沒幾過幾次曾經的砂畫,雖然對她印象很深,不過雖然見眼前的男子長得有些像她,可是他舉止輕浮,又是男人,她怎麼都不可能聯想到這位就是她憤恨多年的情敵。
楚夏慵懶的搖了搖玉簫,輕輕拍了拍身上,似乎要拍落些什麼髒東西,朝砂畫拱手道,“多謝真主相救,遇到不講理的潑婦,真是無趣。”
“原來你就是羅刹真主。”南滄如醉輕聲說道,嘴角卻是對砂畫的不屑。
砂畫仍是緊緊扣著她手腕不放,把南滄如醉的手捏得紅一塊紫一塊的,如果他一放手,她勢必又會衝上去和楚夏亂打一陣,到時侯鬧得宮裏雞犬不寧,也不是個辦法。
“剛才朕隱約聽見南滄公主說當年被大帝冤枉殺人之事,其實朕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真正殺東陵六公主的的叫柳靖,他是西塘大王的禦前帶刀侍衛,如果你要報仇,就去找他。別在朕麵前打打鬧鬧,朕不喜歡不聽話、不乖巧的女人。”砂畫說完,一把鬆開口,南滄如醉順勢朝右邊倒去,正欲倒地時,她輕盈的身子正好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接住。
砂畫定晴一看,原來是南風瑾,嗬,她們的感情可真夠好的。
南滄如醉幸福的倚在南風瑾懷裏,臉上陀紅一片,可是沒過一會兒,身子卻被身邊的男人快速推開,南風瑾沉聲說道,“如醉,別鬧了,難道你不能放下那些事嗎?我都放下了,你為何還一直記著。”
南滄如醉輕哼一聲,收回正欲上揚的鞭子,“好吧,看在瑾的麵上,我不再追究此事,倘若他日再出現這種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她憤恨的望向砂畫,“原來你就是羅刹真主,你就是滅我國家的罪人,我恨你。”
砂畫雙手環胸,淩厲的說道,“南滄先在我國邊境騷擾,朕隻不過是順應民意,守護自己國家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
南滄如醉仇視的盯著砂畫,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她身上背負著滅國之仇,對羅刹人民隻有恨。
砂畫冷哼一聲,“公主,如果你認為我做錯了,大可以把那批流離失所,生活不幸的難民帶回國,不過你要問一聲他們願不願意回去,是要羅刹過種地耕田、豐衣足食的日子好,還是回南滄繼續受你父皇兄長的奴役,你去問問編進羅刹的南滄百姓便知。”
南滄如醉冷哼一聲,“如果不是你滅了南滄,他們會流離失所,會生活不幸嗎?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披著張和善人皮麵具的惡魔。”
“隨便你怎麼說,朕能和你說的隻有這麼多。”說完,砂畫輕輕摸了摸兩個小鬼的額頭,朝她們揮了揮手,大步流星朝清陽殿走去。
此時已經停止下雪,整個皇宮銀妝素裹,砂畫一個人走在幽靜的小徑裏,想著一會兒回去肯定又會對上羽煙那雙渴求和期待的眼神,她竟不知該怎麼辦,都和她成親幾個月了,她一次也沒碰過她,羽煙早就對自己很不滿了,再怎麼說她都是女人。
女人一生能有個依靠是最大的夢想,如果她能懷上龍子,那麼肯定將來的地位能保住,可是她是女人,又能給她什麼?
如果她女人的身份真的大白於天下,那些大臣還聽她的嗎?羅刹會發生動亂和內訌嗎?羽煙會不會傷心?
南風瑾,好像很關心南滄如醉。
哎,砂畫重重的打了下自己的頭,她管這些幹什麼呢!她現在都自顧不暇,再說南風瑾和南滄如醉在一起這麼多年,感情好也無可厚非。
這時,銀鬆下不遠處跌跌撞撞的跑來幾名宮女,她們一看到砂畫,便氣喘籲籲的衝過來,大聲叫道,“真主,不好了,王後出事了。”
砂畫淩厲的抬起雙眸,大聲喝道,“怎麼回事,王後不好好的在宮裏呆著嗎?”
她這才注意到,幾名宮女的宮裝上都有點點斑駁的血跡。一名身穿淺紫色宮裝的宮女怯生生的說道,“剛才我正進內殿給王後送衣料,卻看見她痛苦的倒在床上,全身泛黑,呈青紫色,直流血,於是我嚇得大驚一聲,衝上去抱住她,卻發現她已經氣若遊絲,快……快不行了。”
“什麼?”砂畫立即扒開幾名宮女,快速心急的朝清陽殿跑去。
一到大殿,砂畫就看到四周跪著同名瑟瑟發抖的宮女,她冷喝一聲,“快請禦醫。”
“回真主,請了,禦醫馬上到。”一名小宮女抖著雙肩回答他。
要知道平時真主最疼王後了,現在王後出了事,大家一定難脫幹係。
砂畫快速跑進內殿,大床前也跪了幾名正在抹淚的宮女,她一把扯開她們,輕輕抱起膚色深黑的羽煙,羽煙身子很輕,衣裙下擺全是血,把整座大床染得緋紅,她雙眼無神,原本白皙紅潤健康的皮膚此刻就像蟒蛇的皮膚一樣,深黑難看。
“羽煙,你醒醒,到底是怎麼回事?”砂畫眼裏噙著淚,用力抱起羽煙,羽煙的身體把她黑色的龍袍染濕,有幾絲黏黏的血液沾在她臉上。
經她這麼一搖,羽煙無力的睜開雙眼,微弱的喘著粗氣,哭著說道,“夫君,您終於來了,羽煙終於等著你了。”
“你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砂畫說完,轉頭厲聲吩咐宮女,“還不快去催禦醫,要是王後有事,我要你們給她陪葬。”
“是,真主。”幾名小宮女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羽煙抬起泛黑的手臂,手腕上那隻“執手鐲”早已枯黃,她輕輕摸向砂畫的臉,微笑著說道,“一個人隻有一顆心,怎可多愛人?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本想執君之手,與君偕老,可是上天不給我這個機會,咳咳……”她一邊說,一邊重重的咳嗽出聲。
砂畫用力抱緊她,淚水無聲無息的自臉頰滑下,“羽煙,你會沒事的,你要相信自己,堅強的活著,好嗎?答應我,聽我的話。”
羽煙搖了搖頭,輕聲喃道,“還記得,在選駙馬大殿之上,你問我:‘羽煙公主,我是不是比你高?’當時我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不知所措,然後,你繼續說:‘我比你高,那麼天塌下來,有我替你頂著;風雨襲來,有我替你擋著。’說完,你還把鐲子遞……給邊上的太監,由太監呈給我。”
“你後來又說,‘公主,我真想親自替你戴上,此鐲名為’執手鐲‘,意思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雖然它不貴重,但是它代表我……滿滿的心意。明明滅滅的人生,我願意做你的一盞燈,溫暖你……的寒冷,關照你的一生。其他的,等你嫁……給我就知道了。’”
砂畫重重的搖了搖頭,輕輕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羽煙,你不能死,你答應過我的,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羽煙無力的搖了搖頭,眼睛迷離,“沒用的,我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就變成這樣了,我就快走了,此生能嫁給你,是我最大的幸福,雖然沒能和你……做成真的夫妻,沒有留下屬於我們的孩子,但是我已經很……幸福了,能擁有你的愛就足矣!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為自己多納點妃,不要為了我……委屈自己了,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不要這樣,不要放棄自己,還有救的,禦醫就快趕來了。”砂畫語氣哽咽,話裏帶有哭腔,自責的擁著她,“要是當初我不娶你,你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時光倒流,我寧願不認識你,至少這樣,你還是無憂無慮的東陽公主。”
羽煙重重的搖了搖頭,微笑的望著她,如沐春風,輕輕喃道,“別這麼說,能嫁給你……就夠了,天下女子……想爭還爭不到呢!在我臨死之前,能有你陪著我、抱著我,我就很知足了。在我死後,你把我葬在皇宮最邊遠的……院落裏好嗎?因為我想日日夜夜陪著你。你不用怕我,我愛你,我不會傷害你的,隻想那縷亡魂……能靜靜陪著你,守護著你。”
“不,我不要你死。真的不要。”砂畫說完,轉身朝身後的宮女吼道,“禦醫怎麼還沒有來?再不來,朕把你們全部宰了。”
正在這時,殿外跑進一老一少兩人,一名小宮女領著年事已高的禦醫正心急火燎的往內殿跑,砂畫一看到他們,立即怒聲吼道,“快點,磨磨蹭蹭的,救不好羽煙,我貶你為奴。”
“是,是,真主。”老禦醫顫顫巍巍的蹲下身子,開始為羽煙診脈,診完之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顫抖道,“真主,老臣非常難過,王後所中之毒乃七大毒之一,異域蛇毒,毒素已經沁入五髒六腑,王後她,再過一會兒,就要薨逝了。”
“什麼?你騙朕。”砂畫一把推開老禦醫,開始自己替羽煙運功逼毒,可是她的手一碰到羽煙脆弱的身子,羽煙就痛苦的一顫,眉頭緊緊皺起。
“真主,使不得,你這樣隻會加速王後離去,你用內功一震,非但沒有逼出王後體內的毒素,反而會把她所有經脈震碎,因為那種毒十分吞噬人心,所以一接觸到,體內的經脈就會變得易常脆弱,輕輕一震,就會碎掉。王後她……真的沒救了,還請真主……節哀。”老禦醫無限感傷的緩緩說道。
什麼?羽煙沒救了,她還這麼年輕,這麼單純善良,這麼愛她,就這樣就沒救了。都是她害了她,明明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卻同意娶她。
“對不起,羽煙,對不起。”砂畫輕輕抱起她,慢慢拍打著羽煙的後背,希望減輕她的咳嗽。
羽煙一邊咳嗽,一邊堅定的朝她微笑道,“夫君,我死的時候,至少是微笑著離去的,你沒有錯,錯在我們沒有緣分。你答應我,把執手鐲帶在身上,我想讓你永遠記住我,不要忘記我。如果以後……你再遇到令你心動的女子,希望……你的心裏……最深最不起眼的角落,能裝一個小小的羽煙。”
“我會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說完,砂畫輕輕取下羽煙手上早已枯萎的手鐲,那是她在羽煙選駙馬當日從大殿內的藤條編織而成的。
等她一取下手鐲,發現懷裏的人兒已經軟了下來,她再沉吟一看,發現羽煙已經緊緊閉上了眼睛,臉上還掛著滿足的微笑。
傻羽煙,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不怪我,你明明可以怪我的。
砂畫輕輕放下懷中的女子,輕輕歎了口氣,接過宮女的帕子,親自為她擦拭身體。
一步一步,做得是那麼的細心,這個女子,從跟著她起,就整天活在驚慌中,一會兒怕她不愛她了,一會兒怕她愛上別的女人。
原先那個富有個性,嬌生慣養的脾氣早已不複存在,有的隻是對她的依附和溫柔。是不是她丟了國丟了家,所以隻有她一個依靠,所以才這麼怕她離開她。
“來人,把宮裏所有新封的美人,包括瑩貴妃,全部帶到正殿,朕要親自審問,朕一定要揪出凶手,要她為羽煙陪葬。”砂畫咬牙切齒的吩咐宮女,卻在不經意見,見到杏兒慌忙收起桌上的一隻白玉茶杯,邊哭邊趁人不備把它與另六隻相同的玉杯中的其中一隻調換,又趁機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