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些人全是貪官,貪贓枉法,夏殘魂打著為民除害的旗幟,不是一樣的把人家財物據為已有嗎?直到執行過兩次任務,看到夏殘魂對金錢的貪婪之後,她才明白,原來他才是最貪之人。
烈如嬋雖然救她的目的是利用她,可是他給了她優厚的生活,給了她新生,不然的話,她早在那一次刺殺中,被皇後派的人殺死,她對烈如嬋,既有感激,又有恨。
她恨他把她當棋子,恨他如此殘暴的殺害烈如影乃至更多西塘皇子,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殘害忠良,培養十二宮女殺手,以除去他的對手。
他有一顆吞並天下的野心,所以楚夏和南風瑾,甚至自己,最終都會是他的獵物和對頭,如果真的那樣,即使是與他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宮砂,走快點吧,別讓大王等久了。”正思忖之際,柳靖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砂畫愣了愣,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憑烈如嬋的聰明狡猾,一定會調查清楚敵人的底細,她應該早就被他查透了吧。
砂畫跟在柳靖身後,輕聲問道,“當年忘情森林裏的那些黑衣殺手,是你派的嗎?殺東陵六公主楚淩霜,也是你做的吧?以栽贓南滄如醉,好讓南滄和東陵結仇,南滄和東陵一旦結不成盟,將會對你們造不成威脅,是嗎?”
柳靖回過頭,邪魅的一笑,冷聲說道,“你真聰明,不過哪及大王,大王一到羅刹,就先查了你的底細,看了你的畫像,你和他共同生活十三年,即使化成灰,他都認得,別說他,就連我,都深深記得你的樣子,因為你……實在是太美了。”
砂畫冷哼一聲,“那當年你在東陵,怎麼沒認出我?還多虧他,給我植了那麼大塊醜陋的疤痕,同時也給我帶來了天下人的謾罵和指點,我還真得感謝他。”
“大王當時忙於處理西塘內亂,沒心思管你,再加上他巴不得你能靠近楚夏,反正他的目標是天下統一,一人獨大,先滅東陵和先滅明夏都一樣,本來當時你做了東陵王後之後,大王要派我來找你,叫你乘機殺了楚夏,重新接手殺手一職,不過大王恰好被烈如影派來的殺手攻擊,傷了雙腿,又昏迷不醒,後來在禦醫的努力診治下,治了大半年,他的腿才好,不過,還是要坐輪椅,因為他腿側的筋骨,早就被烈如影派來的殺手敲碎。所以,你運氣好,逃過一劫,直到這次他來羅刹,看了你的畫像之後,才又想起你。”柳靖說完,沉了沉眸,樣子有些心酸,也有些痛苦。
砂畫冷笑,怪不得這些年她日子過得這麼舒坦,原來是烈如嬋自顧不暇,忘了自己,害人終害已,“烈如影沒死?”砂畫驚奇的喊了起來,當年她執行的第一樁任務就是殺他,當看著他被雪宿們推下漪蘿江時,她當時十分內疚,如果他沒有死,那她的心願也了了一樁,終日不會再受他困擾。
柳靖點了點頭,“他福大命大,沒有死。後來一直藏匿於西塘,培養自己的殺手,為自己報仇,所以大王才受傷的,不過現在,我們一直沒找到他。大王之所以忘了你,依在下之見,隻是假象,他隻不過想說服自己,放過你一命罷了。”
砂畫冷哼一聲,“他會放過我?他巴不得殺了我。”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那是你的事。當年你們十三個殺手,他最在意的就是你,雖然他表麵從來沒表現出來,不過我身為他的貼身護衛,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裏,他從來沒後悔救你,好像……很後悔利用你吧。不過他思想有些極端,他越是在意的女人,越不會對她好,越會傷害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多理解理解他,畢竟他現在已經……瘸了。”柳靖說完,徑直朝前麵走去。
砂畫在心底冷笑,烈如嬋現在控製不了她,所以利用攻心戰術了嗎?故意裝可憐,給自己犯下的錯找借口和理由,為的就是讓她原諒他,然後再次利用她嗎?
如果這種話告訴當年的沁砂畫,也許她會感動,然後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會去殺楚夏或南風瑾,可是現在的她,才沒這麼蠢,怎麼會殺自己親生孩子的爹。
他的身體殘了,可是心沒殘,就憑這幾年他在西塘做的事,還有對西塘關外那些遊牧小民族、小部落做的壞事,她就知道,他的心,還是沒變,永遠是那麼的冷血狠毒。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像他這麼冷血狠毒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變好?
砂畫跟著柳靖走進浮雅別苑,細細打量著這裏的一切,她雖然在這皇宮裏住了很久,卻很少四處亂竄,對這些別苑行館都很生疏。
浮雅別苑前麵種滿了高大的竹子,竹子上麵全是厚厚的積雪,一片壓著一片,全部慵懶的半躺在空中,無精打采的垂著頭,綠色的竹葉全部被白雪覆蓋,狂風一吹,竹林裏沙沙作響,大片大片的積雪融化落下,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進大殿,砂畫頓時嗅到股死亡的味道,果然,一團小小的紅影以極快的速度朝她飛來,砂畫定晴一看,竟然是一隻鸚鵡,她利落閃身飛過,那隻鸚鵡卻像通人性似的緊追不放,狠狠伸出長嘴,朝她眼睛啄來。
砂畫快速低身,又往半空騰升而去,她沒帶劍,隻有用拳頭和它互博,可是她拳頭一伸出去,鸚鵡就快速閃開,淩厲的爪子閃到她身後,準備在她肩頭狠狠一琢,不過砂畫反應很快,打了這麼久的架,她的應變能力早已出神入化。
攸地,她瞥見大殿中央立得有兩個人影,不過這當下,她沒有時間去看他們,砂畫快速旋轉,飛身,反擊,可是那鸚鵡卻越戰越勇,害得砂畫次次出空拳,皆打不到它半要毫毛。
驀地,她瞥見大殿中間的柱子上掛得有以裝飾為主的寶劍,她足尖點地,雙腿淩厲騰空,飛身上柱一下子取下寶劍,“咣哐”一聲,一道淩厲的寒光從她手中發出,她蹭的一聲扔下劍鞘,揚起銀光閃閃的寶劍,徑直朝鸚鵡砍去。
而大殿中央一坐一站的兩人像看好戲似的盯著她,砂畫震怒,好久沒練過身手,她的技藝卻絲毫未減,隻是那鸚鵡過於怪異,竟然會啄人眼珠。
突然,鸚鵡開始朝她吐細細密密的毒針,砂畫淩厲的閃過,再用寶劍在身前阻擋,這到底是什麼鸚鵡?竟這般厲害,如果用它殺人的話,比一個武功高手還強。
砂畫注意到,這隻鸚鵡每朝她攻擊五次,都會回到某個點休息一會,然後再繼續朝她攻擊,太好了。
她在心裏默數,一、二、三、四,五還沒數出來,那把寒光寶劍“唰”的一聲朝鸚鵡之前盤旋的點劈去,隻見電光火石間,一把淩厲的飛刀擊中她的寶劍,兩劍相碰,發出茲茲的火光聲,劍鋒與飛刀同時發熱,砂畫快速收回劍,那把飛刀“咣當”一聲落在冰涼的地板上。
這時,那隻原本淩厲的鸚鵡卻不再攻擊她,快速飛到一名眉心有輪火紅彎月的女子肩上,女子輕輕撫摸著它,恨恨的望著砂畫。
“不錯。”啪啪幾聲掌聲響起,砂畫定晴一看,那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是烈如嬋。烈如嬋通體一身邪惡的黑色錦衣,與砂畫的黑色龍袍很相襯。
男子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俊眉深目,妖媚的臉上透出與生俱來的邪媚氣質,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彰顯了他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就那樣陰鷙的坐在輪椅上,嘴角隨意揚起,臉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悲非悲,似喜非喜,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但是,人人都能猜出,他是個危險的男人,千萬別輕易接近,接近了,就是死路一條。
女子一頭雜亂的卷發,卻顯得妖豔嬌媚,這頭發應該是天生的,她輕輕推著烈如嬋,慢慢朝砂畫走來,一步步,皆是那麼沉重,充滿殺機。
“這麼多年沒見,你的本事變厲害了,竟然能在火鳳的嗜血鸚鵡下存活,而且差點傷了它,你讓寡人很佩服,嗜血鸚鵡是火鳳一手調教訓練出來的,能啄人,會發暗器,幾乎可以和一個上乘的殺手媲美,它勝在能靈活的閃動。今天,你竟然打破了嗜血鸚鵡爪下無活者的記錄,果真厲害。”烈如嬋的聲音陰鷙、冷血,他聲音渾厚低沉,讓人聽起不寒而栗,而他那雙陰鷙的眼睛,更是足以嚇破尋常人的膽。
砂畫冷哼一聲,“看來,你剛才想置我於死地,如果我沒本事破了這記錄,想必此刻已經是隻鳥的嘴下亡魂了吧?”
“哈哈。”女子嬌笑一聲,冷聲說道,“不錯,我的鸚鵡喜歡喝人血,吃人肉,如果你死在它嘴下,自然會屍骨無存。”
“火鳳,住口。”烈如嬋輕吼一聲,陰鷙的眼光望向火鳳,滿眼是警告的意味。
火鳳有些不滿的看了烈如嬋一眼,隨即不滿的低下頭。
烈如嬋輕輕扣動輪椅左扶手的機關,他身下的輪椅緩緩朝上拉長一截,他轉頭對火鳳說道,“火鳳,你先退下。”
“可是,主人……”火鳳指了指烈如嬋的腿,欲言又止,抬頭瞥見烈如嬋陰冷沒有表情的臉,她隻得小聲應了一聲,憤憤不平的退了下去。
“她是怕我傷著你吧?真可笑,你烈如嬋周圍哪裏不是保護你的殺手,十二宮也在吧,看來,火鳳對你的不僅是主仆之情,還有另外更深層的情意。”砂畫冷冷望向烈如嬋,堅定的迎上他陰鷙的眸子。
男人慵懶的仰頭輕笑,隨即瀟灑的拔了拔肩邊的墨發,如邪鷹般銳利的雙眼直鎖砂畫,沉聲說道,“就讓寡人稱呼你為夏紅衣如何?寡人覺得夏紅衣這個別具個性的名字,很符合現在的你,當年的小砂畫,早已不複存在,在寡人心中,她早就死了,而站在寡人麵前的男人,卻是我最新的夥伴。”
砂畫冷冷望向他,不打算理會他。這時,烈如嬋轉動輪椅,慢慢朝她走來,邪笑道,“不理我?莫非……剛才你吃醋了?”
“不是。”砂畫冷聲回答他,她才不可能吃他的醋。
烈如嬋緊緊挨著她,揚起頭輕輕聞著砂畫身上別有的清香,很是享受的樣子,他微微閉上眼睛,邪魅的嘴角總是若有若無的淺笑,可是那種笑,卻讓人害怕,讓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牽起砂畫的手,砂畫正想掙脫,卻發現他的力道很大,砂畫這才想起,她體內的內力就是烈如嬋派武林高手輸給她的,而烈如嬋自己,肯定內力更盛她十倍,因為他皇宮裏養著為他辦事的武林人士多不勝數。
“你想怎麼樣?你放開我。”砂畫憤怒的吼道。
烈如嬋低下頭,輕輕在她白嫩的手背上印上一吻,隨即淺笑道,“你知道嗎?你還是那麼吸引人,你身上很香,可惜當年,我沒有把你的處子之身奪去,因為我的婦人之仁,白白讓南風瑾揀了機會,早知道你婚前會失貞,還不如我替你。雖然你看我現在是個廢人,不能像你們一樣騰空飛躍,也不能行動自如。但是隻要我雙手抓住的東西,他就跑不掉。”
“你……無恥。”砂畫輕哼一聲,用另一隻手抹了抹被烈如嬋親過的手。
“你竟然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砂畫冷哼一聲,“恐怕是你要遭天打雷劈吧?不錯,你是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可是你救我的目的是什麼?你現在找我來的目的又是什麼?你說了我再考慮是不是應該感激你,回報你。”
烈如嬋仍是死死捏住砂畫白嫩的手,砂畫也懶得掙,知道他內力深厚。
“很聰明,不愧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女人。放心,我不會揭穿你的真實身份,也不會告訴南風瑾當年你接近他的目的,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仍會是當年那個善良的小砂畫,而不是那個處心積慮想要害他的女人,我時常在想,如果讓他知道你當年嫁給他和親是為了殺他,他的反應會是怎樣?原諒你?離開你?還是憎恨你?現在南風瑾和楚夏身邊侍衛都不多,是殺他們的最好機會,如果等他們回到北冥和東陵,到時候想靠近他們都很難,別說殺他們了。如果你現在配合我殺掉南風瑾和楚夏,那麼我將不會再為難你,還把半壁江山分一半給你,如何?”烈如嬋用錦帕擦了擦砂畫的手,冷冷說完這一切。
砂畫揚起頭,冷聲說道,“要我幫你殺他們,不可能,當年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或者我會答應,可是現在的我,不是當年的我,我是夏紅衣,我不會幫你的。”
“六年前不是西塘動亂,我天天要懲治暴民的話,早就親自去東陵除掉他們了,還須你動手?就是現在,我都有辦法除掉他們,隻不過要費一番功夫而已。你是他們的心頭肉,他們對你毫無防備,由你去殺他們再好不過。你別不識抬舉,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我想,我耍點小計謀,你羅刹就會發生大動亂。還有,你不是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有機會,我真想和那兩個小鬼玩玩,南風瑾能天天跟著他們?”烈如嬋邪魅威脅的望向砂畫。
真狠,竟然利用孩子來威脅她,砂畫咬緊牙關,眼神淩厲的閃過烈如嬋臉上,咬牙切齒的掄起拳頭,“如果你敢動他們一根汗毛,我一定死都要宰了你,還要滅掉整個西塘,我看你拿什麼來和他們爭!”
烈如嬋抬頭,攸地一聲放開她,扣動輪椅的機關,迅速閃離砂畫三丈之外,朗聲說道,“你變了,我早知你不會答應,因為你心裏根本沒有我,隻有他們。你不知道?看著你有了別人的孩子,我也會心痛的嗎?我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人,我一定能稱霸天下,得到你。”說完,他無力的垂下眼眸,冷酷的眸子有些不經意的柔軟,推著輪椅徑直朝內殿走去。
砂畫冷眼看了烈如嬋背影一眼,轉身淡然走向殿外,她現在迫切的想見到楚小蛋和楚若兒,烈如嬋應該沒那麼壞吧,再怎麼他們也隻是小孩子,他應該不會害她們的。
想著想著,她全身發抖,冬雪陣陣,路上的積雪越積越厚,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狂風呼嘯刮過,遠處宮殿白茫茫的一片,毅力高聳在帝都中間。
不知不覺中,她竟然走到紅薔別苑,這裏她也從來沒來過,不過她知道這裏是南風瑾住的,別苑外麵全是層層密密的守衛,她踏著金履靴,腰間束了條白金玉帶,一身黑袍嬌豔神秘,把她整個人襯得很冷漠。
在守衛點頭行禮的注視下,她示意他們別講話,輕聲走進大殿,她就看到楚小蛋和楚若兒竟兩人在殿中央玩耍,身邊的宮女齊齊朝她行禮,還時不時的偷瞄她,這種情景她見得多了,哪怕是吃飯、喝酒、睡覺,那些宮女都喜歡一直盯著也不放,好像永遠也看不飽似的。
宮女正想大聲通報,砂畫輕輕示意她噤聲,她輕聲問道,“邪皇怎麼不在殿裏?”
“真主需要我去通報邪皇嗎?他正和南滄公主在內殿彈琴作畫。”宮女輕輕拂身,嬌笑著問她。
砂畫搖了搖頭,“不用了。”彈琴作畫,真有雅興。
砂畫見南風瑾他們都不在,立即快速的跑到大殿中央,悄悄朝楚小蛋喊道,“小蛋,小蛋,若兒,快過來。”
楚小蛋牽起楚若兒的手,兩人邁著小短腿齊齊朝她跑去,兩人乖巧的大聲叫了起來,“爹爹,你怎麼來了。”
“噓!小聲點。”砂畫朝她倆使了個眼神,兩人立即乖巧的站在她麵前,不再亂叫。
“誰教你們的?見到我竟然叫爹。”砂畫微笑著問道。
楚小蛋想了想,撓了撓頭上的金黃帽子,悄悄的說道,“大冰塊教我喊的,他說當年有人指使我叫他爹爹,那個人肯定是你,其實他不知道,是我自己想的了,再說我又不認識你,怎麼可能是你呢!雖然你和我們母後長得有點像,可是你是男人,她是女人。”
楚若兒也點了點頭,“真主,你長得真的很像我母後,也跟她一樣漂亮,可惜你不是她。”說完,她難過的癟了癟嘴,眼裏泛著晶瑩的淚珠,緊緊牽著砂畫的手。
砂畫突然把楚若兒的手執起,摸向自己的胸,“若兒,我的妹妹(俗稱MI·MI,當年砂畫喂養她倆時的稱呼)是不是很熟悉,都是軟軟的?我就是你們母後,親生母親。”
沒想到兩人聽了她的話沒有絲毫驚喜之情,仍是傻愣愣的望著她,“不是,你是男人,我們母後是女人,女人怎麼可能變成男人。”
咦,這該怎麼辦呢!砂畫急了,南風瑾就快出來了吧,她一定要在他出來之前告訴兩個孩子,她一把拉住兩個小鬼,輕聲說道,“小蛋,四歲那年,你是不是硬要跟我比武,然後一不小心栽倒在湖裏了,當時你還小,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一栽一栽的,當時嚇得母後半死,母後就快速的跳下湖把你救了上來。後來你父皇來了,不僅沒有訓斥你,還立即叫禦醫來救你,當時可驚動了整個東陵皇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