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我的父親母親 引言
那個氣味真讓我惡心。我呆坐在那裏，眼睛盯著那個盛滿了奶咖啡的大碗。她們執意要我喝下去，盡管它已經冷卻了數小時。
修女們認為我調皮搗蛋。我無法解釋在中國隻有小寶寶才吃奶，而且還隻吃母親的奶，哪裏會有這些奶酪和乳製品。
我沒有申辯，因為我不希望孤兒院的其他女孩子嘲笑我。那幫家夥在發現我曾被“賣”給一位中國地方官之後就開始笑稱我為“中國官太太”了。
這位地方官實際上是個權重一方的人物，就像舊時那些品階很高的官吏，有權有勢。按照習俗，此公也是妻妾成群，他的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婆們與他同住在他的官邸內。
那座大宅子四周都是樟腦樹和橡樹，宅子裏的每個房間都擺上了夜來香和連翹花。
那些年間，他一直捐助法國傳教團，也就是我的家。他第一次見到我時我正在陰涼的庭院裏玩耍。
那天他沒有穿軍服，而是穿了一件藍色絲製長袍，鞋尖從袍子裏露了出來。那是一雙用軟緞子製成的鞋，刺繡鞋麵，絲絨裹邊，做工十分精巧，與那套便裝相得益彰。
他的權勢和霸氣我一直記憶猶新。有一次，我坐上了他的人力車。擱腳板旁裝了一個鈴鐺，有時他會不耐煩地用腳踩那個鈴鐺，好像在對車夫說：“一直往前走，從人群中穿過去。”車子所經之處，所有的人都肅穆而立、鞠躬行禮，大家自覺地讓開一條路，好讓他的車子通行。
表麵上，他是一個非常和善且富有的人，彬彬有禮，我對他懷有愛戴之情，就像女兒熱愛自己的父親。當他聽說我父親可能死去的消息時，我還以為他是想收我作養女，當時的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對我毫無父女之情。
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他根本不是想收養我，而是想把我收做他未來的小老婆：等我年滿15歲，他就納我做他的“五姨太”。
當我意識到他的真正企圖時，我失望至極。
他給我的印象是仁慈善良、慷慨大方，僅此而已，年少、不諳世事的我哪裏懂得事物的兩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