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菡剛問完,便感覺自己臉上冰涼,像是上落了雨。
奇怪,這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室內,怎麼會有雨。
滴在臉頰的雨水越來越多,關菡神經遲鈍地反應過來,是她身上的人哭了。
傅瑜君哭了。
哭得安靜,不吵鬧,和她先前演戲時專門為了讓關菡看見截然不同。
關菡心神大亂:“你……”
傅瑜君哭腔打斷她:“還不快放我下來!”
關菡手忙腳亂地把她放下來,扶到沙發裏,傅瑜君腳踩在沙發上,雙手抱住腿,臉埋進膝蓋裏,雙肩聳動,無聲地哭泣。
她活到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被人像耍雜技一樣舉著,尤其是對方還是她的心上人。
心上人對她的勾引無動於衷,且直接將她舉了起來,她連氣都生不起來,隻覺得尷尬和難堪,她的麵子,她的自尊,碎得一幹二淨,委屈的情緒洶湧,都化作了眼淚。
關菡一隻手心翼翼地搭上傅瑜君的肩膀。
傅瑜君反應激烈地掙開她的手:“別碰我!”
一個在情緒裹挾中的女人是毫無理智的,六親不認,包括愛人。有時候對方越哄反而哭得越凶。
關菡收回手,坐在她旁邊,雙膝並攏,雙手搭在膝蓋上,學生式坐姿,認真地反思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首先是傅瑜君趁她睡著偷襲她,然後被她發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硬上,被她輕輕鬆鬆地反殺。
習武之人的條件反射加上關菡一根筋的腦回路,把這件事的性質從一開始就帶歪了。偷吻的浪漫?抱歉,不存在的。
關菡指尖微動,麵上浮現出一絲尷尬,偏頭看著傅瑜君道:“對不起啊,我剛才以為你要襲擊我。”
傅瑜君沒忍住:“噗。”
她抬起頭,兩眼冒火,憤怒地瞪著關菡。
有沒有威懾力暫且不論。
有句話: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月光下,傅瑜君臉龐掛著晶瑩的淚水,關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拇指輕柔拭去淚珠。
傅瑜君沒好氣道:“你把我弄哭的,用手擦一擦就完了?你手幹淨嗎?”
關菡想了想,手伸向茶幾的紙巾盒。
紙巾總算幹淨吧?
傅瑜君簡直頭疼,滿腔委屈變成了不出來的,亂七八糟的,又開心,又堵心,她人生所有的滑鐵盧都栽在關菡身上了。
傅瑜君氣急敗壞,大聲吼道:“沒看過嗎?不會用嘴唇吻嗎?”
關菡被她嚇了一大跳,雙拳緊握,下意識閉上眼睛。
傅瑜君:“……”
她勉強找回一點溫柔和善的人設,清了清嗓子,別扭地指了指自己的臉:“親不親?待會兒眼淚就幹了。”
關菡理虧在先,緩緩靠近她。
傅瑜君沒閉眼,借著月光看她輕輕顫抖的睫毛,感覺著溫暖的唇移動,一點一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最後落在了她的唇角,很久沒有離開。
傅瑜君慢慢地呼吸。
不主動,也不拒絕。這是關菡近期對她的方針,今晚這場烏龍“偷襲”除外。
要親就親,不親就拉倒,傅瑜君受刺激得不輕,什麼計劃都不想實行了,大不了明白再後悔。
遠處傳來海浪的聲音,縹緲而朦朧。
關菡聞著近在咫尺的女人身上的香氣,腦子有些昏沉,情感蓋過了理智,支使著她的行動。
傅瑜君唇瓣傳來微微的壓迫感,關菡從她的唇角,緩慢但清晰地移到了正中,印下了一個吻。
這是傅瑜君清醒的時間裏,她第一次主動吻她。
她像個蹣跚學步的笨拙孩,效仿著傅瑜君在黑暗裏對她做的,先噙住了對方的上唇,不輕不重地吸吮兩下,再是下唇,如法炮製。
之後濡濕兩片薄薄的唇瓣。
傅瑜君始終一動不動,關菡一隻手輕輕擁住她的肩膀,吻得很慢,也很認真。
在她試探性地深入時,傅瑜君腦子裏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倏然斷了。
她反手控住關菡的後腦勺,主動張開了唇,迅速地反客為主。
關菡很生疏,也很溫順地配合她的節奏。
傅瑜君很著急,著急到毛躁和粗糙,她兩隻手都抱緊並牢牢控製住對方,並不溫柔地開始了她們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關菡大概是習武久了,承受能力很強,本身更沒經驗,沒覺得這個吻和正常的吻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間隙裏,她浮現出一個想法:也不過如此麼。
看來接吻還是精神享受為主,為愛發電lf太太同人文裏寫的那些,什麼接個吻兩個人就控製不住這樣那樣的,太誇張了。
關菡不合時宜地走神且鬆了口氣,有了今的經驗以後,她下次看蘭博基尼就會自在多了。哈哈,都是藝術誇張,描寫當不得真。
傅瑜君發泄完了,輕輕地啄了下關菡被弄得紅腫的唇,自責道:“有沒有弄疼你?”
自幼習武的關菡笑著表示:“沒有。”就這麼點力度,還想讓她覺得疼,現在的姑娘太嬌氣了。
關菡摸了摸她的臉,沒摸到新的淚痕。
“睡覺嗎?”關菡,“還是我給你倒杯水?”
傅瑜君都不想,撇了撇嘴。
關菡眼力好,看到了她的表情,指尖逗逗她的下巴,哄孩兒似的,溫柔道:“還沒消氣呢?”
傅瑜君哼了聲。
關菡:“不早了,我送你回房睡覺。”
傅瑜君心生一計,道:“你陪我睡嗎?”
關菡:“當然不。”
傅瑜君無賴地往沙發一躺:“那我不回去。”
關菡拍拍手起身:“行,我睡房間,你睡沙發。”
傅瑜君閉著眼,不搭理她。
不出她所料,關菡沒走出兩步又走了回來,無奈道:“聽話。”
傅瑜君兩手枕在腦後,打定主意不走。
關菡一手繞過她腋下,另一隻手環過膝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傅瑜君在她懷裏劇烈掙紮:“你這個暴君!”
關菡力氣還沒大到能讓一個和自己一樣的成年女人像條活蹦亂跳的魚一樣蹦躂,為了保證她不在回房的這段路摔下去,她隻好放下對方。
“你到底想怎麼樣?”關菡開了沙發旁的落地燈,走回來在她身前的地板上盤腿坐下,一副要打持久戰的模樣。
“你陪我睡房間,或者我和你睡沙發。”
一個選項是羊入虎口,另一個選項是狼入羊圈。
關菡有腦子,兩個都不選,聳肩道:“那我們就這樣互相看著一晚上吧。”
傅瑜君:“……”
她退而求其次道:“那我換個條件。”
“來聽聽。”
“讓我吻你。”
一回也是親,兩回也是吻,隻要不是偷襲都好。關菡爽快道:“可以。”她附加一條,“但隻能脖子以上。”
傅瑜君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挑:“好啊。”
本來她隻想親嘴的,關菡還給了她啟發。
傅瑜君道:“但我也有個條件,時間由我來定,別剛親到一下你就結束了。”
關菡道:“行,親完以後你必須回房睡覺,不許再半夜出來偷襲我。”
“了不是偷襲!”傅瑜君炸毛。
“偷親,偷親。”關菡兩手下壓,平複女人的怒氣。
傅瑜君:“我開始了。”
“等等。”關菡再次協商,“不能超過十分鍾。”她親一晚上自己還睡不睡了。
“一時。”傅瑜君和她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