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把人憋屈死,鍾源還在擔心公孫佳的安危。公孫佳道:“這一仗我是一定會打的,不然內廷動蕩,外敵入侵,內外夾擊就永無寧日了。這一仗一定要贏,隻有贏了,才能騰出手去將京城好好料理一番。”
鍾源道:“你這一仗要是打贏了,陛下就該更得意了!接下來……”
公孫佳道:“沒有接下來!我寫奏本,請立太子!”
“你……”
公孫佳冷著臉說:“讓我出兵,他總得拿出點什麼來交換!今天的兵禍,是他的寵姬孌童惹出來的!江山社稷,是太-祖、太宗的,可容不得亂來!我準備好了,這一仗下來絕死不了這麼多人,要平白多死這麼多人,這麼大的損失,他還想要功業就得有個說法!”
“那他就要記恨啦。”
公孫佳冷冷地道:“那也沒辦法,大不了我解甲歸田。嗬嗬!”
“別說氣話!”
公孫佳冷靜地說:“哥哥,現在隻有你我二人,別人靠不住也不能靠。我歸隱了也沒什麼關係,隻要你在朝中站穩。本來大戰之後武將就沒有戰時重要了,就該退一步了。這麼些年,我雖在政事堂裏也沒脫去武將的底子,手下文臣也不多,辦事的官吏倒是有幾個,終究不是他們口中的雅士。這些我都明白。我退一步,對我也好,對你也好,對大家都好。我要退了,你不要刻意挽留,我會將兵馬都調度好,需要你配合……”
鍾源也認真起來:“你想好了?我怕你退了之後便再難起複了,你是女子,可與男子沒。小元又是入贅,他們會有閑話。再說……”
公孫佳道:“我都想過了。我頂在前麵幹嘛?為京派與陛下擋箭嗎?我不幹!他們得互相挨上幾刀,砍個鮮血淋漓才肯老實!這頓打,他們都得挨,一個也別想跑!這一仗打完、打贏,解了外患,咱們就抄起手來看熱鬧。咱們怕什麼?等到太子登基就好了嘛!”
鍾源道:“好。我將你的奏本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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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這一本掐得極是時候,鍾源隱瞞了她已經出兵的事,在朝上就將公孫佳的奏本奉給了章嶟。理由是,大戰在即,請冊立東宮安定軍心。
章嶟陷入兩難!吳選他當然想保,更多的還是想到他的“功業”,他太需要一份完美的答卷來證明自己、給自己增添威勢了。隻有這一仗贏了,他才有足夠的權威推行接下來的改革。
此時的他,心裏既不滿公孫佳趁火打劫,又知道必得如了她的意,不然這一仗就泡湯了。趙司翰等人此時已知原因——邊境戰事一起,就有百姓逃難,所經州縣已有上報。趙司翰等人趁勢請求,章嶟支吾說:“總要準備準備,大戰在即,哪有功夫?”
趙司翰道:“大戰在即,一切從簡,天下人都會理解的,請陛下下詔。”
章嶟道:“從來不都是你們擬詔的嗎?”趙司翰也顧不得他的不滿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當即將此事釘死。
安王近來寢食難安,萬沒想到天上掉下這麼大個餡餅給他砸頭上了!人都有點呆了。章嶟沒有心情理會這個,一甩袖子,不聲不響地走了。鍾源一直注意到他,趕緊追了過去。安王被人圍著恭喜,卻很注意這兩個人,他也想追上去,卻被岷王拉住了,岷王低聲說:“別去。”
安王不明就裏,應付完人群,請岷王過府請教。岷王也不客氣,對安王道:“陛下別有懷抱,這次是定襄侯以出兵相挾,才換來的。陛下心中一定不喜,你這時候跟上去,是頂包。讓樞密去說,樞密知兵事或許能找到理由勸解。”
“那他們豈不是要糟糕?”
岷王道:“大郎,要記住這些人為你做的一切呀!”
鍾源確實吃了點小虧,章嶟的臉色極其難看,甚至不想跟他說話。鍾源與他繞了好幾圈,才站到他的正臉前,說:“藥王讓我帶一句話給陛下——您是不是想等淑妃生了兒子立他做太子?”
這話說中了章嶟的心事,他眼睛快要冒火了,說:“太子都立了,再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
鍾源道:“無論陛下想要什麼,都要讓人覺得‘好’才行。送人去死,是好嗎?送他們去死的人平步青雲,他們自家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好嗎?兵戈一起,敵人殺入境內,燒殺搶掠,是好嗎?藥王定計,是將戰場放在敵方境內!吳瀹做了什麼?他哪兒都不好!讓人如何樂意?陛下的宏圖偉業,我不敢說所有人,我兄妹倆可有不盡心的時候?”
章嶟麵色微緩:“你知道我的心事……”
鍾源冷漠地搖頭:“您有心事,就算沒有這個心事,您不立太子,這仗就沒法打下去了。安定軍心可不是搪塞的話。軍士們會想,吳選現在就敢擅開邊釁,您還要將士拋頭顱灑熱血為他善後,以後做了太子的舅舅,他能幹出什麼來?以後是不是要死更多的人了?早死晚死一樣死,沒完沒了。那就沒有鬥誌了,沒有鬥誌的軍隊是打不贏仗的。”
章嶟長歎一聲:“是我想得簡單了,事已至此,這口氣不能就這麼咽了。”
鍾源道:“舊王族請您相助,吳選為什麼不上報?他當時上報了,咱們有準備,又何至於慘勝?他的私心太重了,把他自己的功勞看得比您的功業要重。忠臣該為您著想,不該私下決定。別人種了一棵樹,他吳選要摘桃子,也得等桃子熟了吧?還青著就伸手,他是猴子嗎?!我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好好的事做到一半就來搗亂的?”喵喵尒説
章嶟臉上一紅:“他不懂事,小時候耽誤了。”
鍾源正色道:“不懂事還讓他做官,那就是陛下的過失了!選官,辦得一塌糊塗,守邊,百姓流血,他是來給他吳家的罪臣報仇的嗎?”
“怎麼這麼說……”
“哼!他的祖父,說您的祖父不配為臣,是逆賊。我的祖父也跟著被罵是從逆呢!他倒好,不罵了,口中頌聖,手上捅刀子!您與大臣多少齟齬中間沒有他?他要麼是壞,要麼是蠢,要麼既壞且蠢。”
鍾源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搖頭道:“他是一點兒也不心疼你啊。淑妃人在深宮,外臣也見不到,怎麼那麼多人不喜歡?還不是看吳選?你和淑妃都叫一個廢物給拖累了,淑妃在深宮中掙紮已經夠難的了,不能幫忙,別添亂。下場如何,全看你。”
鍾源說的完全在理,吳選在章嶟看來也確實不夠好。他不是章昺,不會想“我的兒子不能有泥潭裏爬出來的舅舅”,他也想扶植吳選。可吳選辦事確實不牢靠。
章嶟說:“召舍人,擬旨,吳選罷官,著他閉門讀書!”
接著,章嶟命人將冊立太子的詔書抄一份給雍邑,催促公孫佳出兵。鍾源等他將詔書發出去了,才告訴章嶟:“已經出兵了。”
章嶟愕然。
鍾源歎息一聲:“怎麼會為了慪氣而耽誤你的正事呢。”
氣息幽幽直歎到了章嶟的心底,章嶟不由叫了一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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