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2 章 消長(3 / 3)

“我懂。世事難兩全,單看抉擇罷了。這是我選的路,哥哥,我喜歡醒掌天下權的滋味。它太美妙了。我不苦,你也別難過。”

“不是,吃苦,不是我殘疾了,也不是你拖著病體寒冬臘月南征北戰,還有這兒,”鍾源指指自己的心口,“這兒煎熬啊!拿主意的人,要頂著所有的難處、承擔所有的後果。就像霍叔父這事兒,離間計……”

鍾源哽咽了,單手捂著臉,嗚嗚地哭:“霍叔父啊!我們在坑他!但是必須得做!”

公孫佳也哭了:“是!咱們就在這屋裏哭,哭完了眼淚一抹,出去了絕不能承認自己哭了。叫人看見了,非得說貓哭耗子不可!哈哈哈哈……”

兄妹倆抱頭痛哭,哭完之後心裏都好過了一些,知道有一個人陪著自己、與自己立場一致,很好地安慰了兩人的心。

哭了一場,兩人真就好好洗了洗臉,阿薑還給鍾源的眼睛敷了一下:“一會兒就好,消了紅腫再出去。”

等了一陣兒,鍾源照了照鏡子,看眼睛消了腫才說:“那我也去準備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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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與鍾源哭成兩條狗,該下的狠手一點也沒含糊。離間計裏,信的真假無所謂,隻要霍、章、周之間的嫌隙是真的,信就是一個引子。

梁平是個忠心的人,他不會在沒有稟告章砳之前先去質問霍雲蔚。他把信交給了章砳!而信的內容也很刁鑽,不愧是老缺德鬼的手筆,這信是現在坑霍雲蔚、還給周廷等南人挖了個大坑預備接著坑他們!霍雲蔚是現在“私通外國”,南方士人則是“不敬皇帝”將來肯定要“轄製天子”。看得章砳的火一拱一拱地往上躥,他對雙方都沒有什麼好感了。

也就一個梁平還能讓他覺得安心。

章砳問梁平:“卿會保護我的,是嗎?”

梁平當然拍著胸脯保證!

章砳於是讓梁平帶兵環衛,然後召來了霍雲蔚,質問他與“偽朝”勾結的事。霍雲蔚當然不能承認,並且說:“這是離間之計!臣絕無此心!”

可是這信它說得有道理啊!章砳想。

然而,元錚是真的停止了對邊境的騷擾。他是個小時候在公孫府裏當陪讀的人,打小被老缺德鬼單良拉去培訓,其缺德的本事不比單良差,其實比單良的養女單宇還要缺德一點。第一封信裏,他就寫了“我改了聯絡方式,你至某處,發出某樣訊息即可。我有信,也這般辦理。”

現在他又寫了第二封信,還放在原來的地方,由收繳上一封信的人拿走,動作嫻熟已極。

信裏是詢問霍雲蔚考慮得如何了,不是已經說好了,大家一起匡扶天下的嗎?你還等啥?等南方士人把章砳給廢了?信不信他們跟周廷也不完全是一條心?你那兒就一個梁平,他手上的兵馬不多呀,南人手裏的兵,是不會交給你們的,到時候你們保不住章砳的。

元錚還安排了一個人“投誠”,聲稱自己母親病了,需要大筆的錢治病,所以偷了元錚的信件到南朝來,要求換一大筆錢。信是霍雲蔚寫給元錚的,上麵還有霍雲蔚的印。

章砳更氣!

公然指責霍雲蔚。

官員的印章,與皇帝的璽印一樣,如果想要有效力,就得有備案存檔,讓人認得出,可以核驗,這樣才能承認其權威性。往來公文的“驗核”,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就是驗印。霍雲蔚身為丞相,他的一些印章是有保存的,雍邑那兒有留檔。

造假造得天衣無縫。

南方士人也趁機發難,霍雲蔚被罷官,冤得兩眼出血。章砳冷冷地看著周廷等人,對他們也十分地不放心,他又下令大將軍“都督天下兵馬”,讓梁平去收南方士人的兵權,以鮑信等北人分領兵馬。

南方士人炸了鍋!

互相攻訐,累日不停。

與此同時,北朝卻是安穩得緊。公孫佳公布了修訂後的律法,尤其是繼承方麵,針對臣民的繼承,與前朝的改動並不大。而皇位的繼承又是另一份特別修訂的方案,遵循著先男後女、先嫡後庶的原則。由於她家人口少,她甚至可以把現有的情況特別寫份說明列出來,自己傳給妹妹,妹妹再傳給後代。如果妹妹有兒子,怎麼傳,如果妹妹隻有女兒又怎麼傳,如果兒女雙全,再怎麼傳。

除了傳承,還有婚姻。對女帝、女王配偶的規定,公主的婚姻如何,女王的婚姻又如何,各自的配偶、子女的地位如何。

大體是與容、趙等人擬定的內容一致。

同時,她還公布了女官、女學生的錄取辦法,她就限定了名額,女性固定占其中的十分之一的份額。同時確定的還有一個“官民”的概念,考試做官,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還分什麼男女?!

公孫佳非常地小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出錯,每次都隻出一小步,在既有事實的甚至上往前小小地探出個鞋尖兒,絕不一腳踹在別人的敏-感-點上。為了配合上述的規定,她又做了另一件事——整理天下圖書。

她訂了一個宏偉的計劃,準備耗個二、三十年,畢竟現在國力不足嘛!京師的書籍檔案不是被焚毀了麼?那就從雍邑這裏取出官方定下來的樣本傳抄。這事兒她交給了趙錦主攬,容珍珍等人為副,一水兒的女官,抄寫的書吏都由宮中女官擔任。

公孫佳給趙錦的明確任務隻有一個——刪減!把不利於自己的內容刪一刪,改一改。比如什麼男主外、女主內之類的,什麼夫為尊、妻為卑之內的,刪掉!什麼父比母更尊貴親近之類的,改掉!要改成同樣尊貴親近!

“不必反過來寫,寫了人也不認不是?刪就完事兒了。”

南方也很亂,估計也是學問流失,等統一了之後,也是由官方發下樣本去讀寫。到時候趙錦老了退休了,容珍珍就又可以頂上了。

與此同時,北方的學校教育也沒有停,仍然是開著。老天也給麵子,幾乎達到了風調雨順的標準!南方這幾年天災也少了許多,然而人禍不斷。公孫佳在這兒攢勁準備削他們,章砳等在南方攢著勁兒窩裏鬥。

霍雲蔚去職,收拾包袱卷兒去給章家看祖墳。周廷也沒好到哪裏去,章砳那位“善妒”的貴妃是周廷的外孫女,章砳把這表妹打入冷宮,另選了鮑信的女兒做皇後。南方士人十分不滿,他們又把鮑信的“不法事”搜了一籮筐出來,天天彈劾。鮑信也不甘示弱,他參官員“強奪民田”。

這個章砳喜歡看,他拿梁平做刀,下令把犯事的官員罷職!

梁平的日子也不好過,各方都忌憚他、不攻擊他,但是他的愁事也不少。他帶了幾萬兵馬,都是青壯,且沒有攜帶家眷。要想這些人有戰鬥力、聽話、光靠“愛兵如子”是不夠的,哪個爹不操心兒子娶媳婦的事兒呢?

兵們在吃的、住的,還得要媳婦。

上哪兒找幾萬個正當年的女人給他們?當地的男人不要成家麼?當地的女人願意白嫁給他們?公孫佳經營雍邑,得把私兵和家眷連鍋帶走,就是為的這個!梁平到底是沒有單幹的經驗,連個後勤他都是後來才意識到重要性的,更不要說這個了。

於是,兵開始滋事,軍紀也漸漸壞了,弄得梁平心裏冒火。還有趁機誘拐他的兵士的——跟我走,給你娶媳婦。

梁平不得不挽起袖子來,與挖他牆角的南方士人杠上了,他連斬了二十個“逃兵”,同時把誘拐逃兵的人也拿來軍法從事了。此時,他又記起來那封“元錚勾結霍雲蔚”的信來,信上也寫了南方士人的壞話!梁平難得動起了心眼,提示章砳好好想想信上的話,南人憋著壞水呢!

南方士人簡直冤枉,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你們在朝廷的時候歧視我們就算了,現在跑到我家裏來搶我的家當、當我的主子?做什麼夢呢?

章砳罷免了幾個南方官員之後發現,他新任命的官員還是南人,不任用南人,他這朝廷就轉不起來了!無力的感覺漫上心頭,章砳漸漸開始酗起酒來。醉酒比嗑金丹倒是生活健康些,隻是他雖無力,皇帝的脾氣一點也沒收斂。梁平說南人裏的韋楷不聽號令,章砳就把南人裏最有潛力的將領韋楷給調到嶺南去喂蚊子。章砳的母親周太後告狀,說鮑信的親家關毅對自己不禮貌。章砳就把北人裏難得的務實的庶務人材關毅下獄,關家交了贖金才把人贖回來。

這些人都沒有注意到,南朝不少士紳開始舉家北遷!南朝想當官兒,你得有門路,要麼是出身夠好,要麼得投靠某一方。然而這幾方也都不咋地,你有才幹人家也不用。哪怕看到你的才能了,你的抱負他們也沒能力幫你實現。

聽說北方一直在允許考試做官,那何不去碰碰運氣?

邊境的一些百姓也漸漸往北遷移。

如是數年,餘盛、淩峰拿著賬本告訴公孫佳——我們準備好了!

元錚、鍾源、薛維也報——兵馬準備好了!

公孫佳望著巨大的地圖,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一天,終於來了!”

擇吉日,祭天、祭祖,賜旗鼓,開拔!

公孫佳祭祖的時候,陪在她身後跪拜的將領們跪得尤其誠心。

公孫昂,他一輩子沒敗過,很靈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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