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哥把我們帶到養殖場的時候讓我們大失所望,我們以為外國人口中的牧場就是中國人嘴裏的養殖場,誰知道這裏隻有兩個羊圈。
這是一個煤礦的附屬項目,很奇怪吧,一個開煤礦的大老板居然要以養羊為副業,而且還是超小規模的。
我懷疑,這個叫沈胖子的礦場主隻是單純地喜歡羊這種動物,當寵物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羊像生病了一樣,沒有精神。
就這樣我和石三變成了飼養員,每天與羊為伍,但是這裏的羊都不愛吃東西,飼料放在飼料槽裏,好幾天也不用填料。
我跟關哥彙報情況,關哥說隻要不死就沒事。
無聊的時候我們就坐在羊圈旁邊看著工人黑著臉從伸手不見五指的煤礦裏上上下下。他們無一例外地目光呆滯,甚至看不到他們苦中作樂開開玩笑說說話。
沈胖子是一個身材酷似香港武打明星洪金寶的胖子,眼睛不大,目光陰冷陰冷的。一次他來視察工作,一個工人不小心把筐裏的煤灑在了他的鞋上,那是一雙很好的皮鞋,亮得刺眼。
那個工人國字臉,臉上都是煤灰,眼睛顯得分外的白。他跪在地上用袖子小心地擦著沈胖子的鞋,那一瞬間他就像是一個在舊社會受欺壓的長工一般,眼裏盡是懦弱與無奈,他邊擦邊說:“我真是眼瞎,弄髒了您的鞋。”
沈胖子大度地一揚腳:“別擦了別擦了,糟蹋了我的鞋。”
說完轉身想走,這時候這個工人居然抱住了沈胖子的腿:“老板,老板,你行行好,放我一天假成嗎?我老婆病得很重,我女兒弄不到錢,求求你讓我出去想想辦法。”
沈胖子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懶懶地說:“你來這麼久了,難道不知道規矩,你見過誰從這裏活著出去了?”
說完狠狠地踢了工人一腳,轉身走了。
當天晚上,那個工人被抓到院子裏,他想逃跑,被抓了。所有的工人都被叫起來開會。
沈胖子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讓他的手下按住這個工人,工人的臉貼著地上的煤渣,不住地哀求著,眼淚把黑色的臉膛衝出兩道白色的痕跡。
他的手下把工人拉起來,跪在地上,沈胖子伏在他耳邊說:“如果你能把你女兒送給我玩幾天,我就饒了你。”
那個工人轉頭把一口痰吐在他的臉上,沈胖子剛要發火,忽然換了一副笑臉,抬眼在周圍的工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然後認真地運了運氣,鋥亮的皮鞋一腳踢在工人的嘴上。工人吐了一口血,裏麵混著斷掉的牙齒,他蜷縮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我抓住了想要衝過去的石三的手,他的骨節都攥得發白,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響。
工人們都冷漠地看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然後沈胖子清了清嗓子冷冷地說:“把他送到羊圈去。”
當沈胖子說完這句話,所有的工人的身體都哆嗦了一下,恐懼從眼睛裏無聲地飄出來,凝結了空氣。
後來我們問了其中一個工人,知道這個被打的男人叫羅強。
那天晚上,沈胖子給我和石三放了一個晚上的假,讓我們到處看看,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這是離市區很遠的郊區,周圍有兩排賣生活用品衣服之類的房子,況且已經是後半夜,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不過還有一排亮著粉紅色小燈的房子。
那些房子外麵都站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她們的目光不懷好意,在我和石三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在鑒定我們是否能花得起錢。不過看起來她們生意並不是特別好,這裏畢竟離市區很遠,不過,天高皇帝遠的,的確也安全,至少不必擔心警察。
我和石三有些尷尬,隻想快點走過去,忽然石三停下不走了,我拽他他也不動,他直愣愣地看著前麵的一個女人。我沒有看見女人的臉,因為她已經被一個男人帶進了屋裏,門咯吱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