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十幾天後，奇奇嶺山峰嘎仙洞外。 [山巒起伏，森林茂密。一抹斜陽點染了興安嶺山脈。山風吹過，鬆濤 震響，清泉“叮咚”蹦跳著向深潭流去。 [大幕拉開。 [舞台右側是一山洞口，柳條編織的簾子掛在洞口上。石凳階梯直通洞 口平坡上方的陡壁懸崖，一株粗大的歪脖樹，斜長在洞口上方的石縫中。 [舞台左側灌木叢中豎著的樺木杆上，曬晾著幾張獸皮。 [幕起。 合 唱 金色的晚霞照山河， 興安嶺上寶藏多， 達子香花開紅爛漫， 榛柴點起青春的火； 共同跨馬去打獵， 河邊取水魚滿鍋， 愛情的幸福，新婚的歡樂， 像河水清澈見底， 像樺樹銀光反射， 讚頌你嗬，鄂倫春， 讚頌你嗬，壯麗的山河； 愛情像達子香花開紅爛漫， 愛情像榛柴燃起息不滅的篝火。 [阿依麗豔懷抱榛柴隨著歌聲走上，放下後揩拭汗水，登上洞口的台階，佇立在高坡眺望。 阿依麗豔 （唱）奇奇嶺前晚霞豔， 嘎仙洞裏夜同眠， 白雲片片繞足下， 鋪地蓋藍天， 精心梳洗巧打扮， 摘下紅雲抹腮邊， 整鞋襪，係裙衫， 輕靈倪裳舞蹁躚， 阿哥愛我心歡喜， 我愛阿哥心喜歡。 [阿依麗豔點燃篝火，用吊鍋燒水。 [喜勒特根和吳成貴抬著黑熊走上。隨後是石匠、孟力千和部分獵手，他們分別扛著獐、麅、鹿、兔等獵物。 阿依麗豔：嗬！好大的熊啊！誰打死的？沒傷著人吧？ 喜勒特根：若不是石匠大伯，我今天就回不來了。 （唱）打馬如飛圍圈獵場， 獐麅野兔滿山岡， 我在近獸群口下了馬， 拿起鋼叉放下了槍， 正要奮力殺野獸， 黑熊，在巨石後麵藏， 站起身來連聲吼， 向我走來直搖晃， 千鈞一發槍聲響， 黑熊倒在巨石旁， 不是石匠大伯來相救， 今天必定見閻王。 [阿依麗豔拉著喜勒特根走向石匠，同時向石匠跪下。 阿依麗豔：感謝您，石匠大伯，祝福您，我阿哥的救命恩人。 石 匠：快起來，快起來，都是自家人。我的命還是你們大家救的呢！ [眾獵人圍住石匠。 孟 力 千：石匠伯，您的槍法可真準！就像我們山嶺上的人。 石 匠：我在興安嶺一帶遊獵許多年了，槍法還是咱們鄂倫春兄弟教的呢。 孟 力 千：那麼，您一定是“戈達·耶蘭”？ 石 匠：（沉思片刻）“戈達·耶蘭”…… 阿依麗豔：就是神星啊！人說神星槍法如神，還能免除災難。今天阿哥遇難說不定是神星的保佑。 喜勒特根：石匠大伯，您一定見過“戈達·耶蘭”，他長得啥樣？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下？ 吳 成 貴：（抱著榛柴走來）哈哈—— （唱） 喜勒特根，你剽悍又粗心， 可惜你長在興安嶺， 可惜你長在鄂倫春， 七品山參遍地有， 你就找不到這棵活山參。 [眾人望著石匠。 青 年 甲：有人說“戈達·耶蘭”像天神一樣，身披胄甲，頭戴鋼盔……石匠伯，是嗎？ 石 匠 （唱） “戈達·耶蘭”沒有翅膀， 腳下也沒有騰空的雲祥， 像你，像我，像他…… 像我們大家一樣， 麵對敵人堅硬如鋼， 對待朋友分外慈祥， 像燈塔照亮黎明前的黑暗， 是舵手掌握前進的方向， 鄂族傳說“戈達·耶蘭”， 漢語就是共產黨。 [眾人都圍在石匠的身旁。石匠輕聲地講述著。 合 唱 達子香啊，達子香啊， 冰天雪地傲風霜， 你不怕天寒地凍， 你不怕雪湧北風狂， 你預報春來暖大地， 你花開在鄂家人的心坎上， 帶來了信心，送來了希望， “戈達·耶蘭”共產黨。 阿依麗豔 （唱）“戈達·耶蘭”共產黨， 四季常開的達子香， 你染紅了興安嶺的山水， 你喚醒了鄂倫春人的力量， 你震懾了協領王爺府， 你撕裂了豺狼的黑心腸， 鄂家山水春常在， 達子香嬌豔放紅光。 [一縷晚霞照在洞口台階上的阿依麗豔的身上。 青 年 甲：看！（手指著阿依麗豔）新娘子就像熠熠生輝的達子香，耀眼閃光。 青 年 乙：應該說像興安嶺的榛柴烈火，熱情、奔放。 石 匠：咱們請新娘唱支歌兒好不好？ 眾 獵 手：好！（鼓掌） 阿依麗豔：[走下台階。 （唱）鄂呼蘭，德呼蘭，介微介呼微， 美麗的百靈在歌唱， 蒼鬆翠柏林濤響； 可愛的梅花鹿， 停在小溪旁， 一汪清泉千滴水喲， 一對戀人情意長， 憧憬著未來， 幻想著希望， 對對又雙雙。 [阿依麗豔沉醉在歌聲中，情不自禁地起舞，在眾人的歡呼中喜勒特根也加入舞蹈的行列。 [舞畢，眾獵民麵對嘎仙洞高擎雙手，躬身敬禮。 眾 獵 手：讓山神“白音那恰”保佑鄂倫春幸福吉祥！ 石 匠：天快黑了，我們該回去了，部落的鄉親們還等著吃肉呢！ [眾獵人與喜勒特根、阿依麗豔告別，喜勒特根將兩隻麅子掛在吳成貴的胸前。 喜勒特根：順路看看額娘，過幾天我去接她。 [眾獵人向山下走去。 喜勒特根：（招手後，慢慢轉過身來自語）推翻肯替格依爾，趕走日本人，單靠幾個部落是不行的，還要有抗日聯軍，共產黨……（望著從嘎仙洞中走出的阿依麗豔）十年啦…… （唱） 阿爸帶我逃難到深山， 衣衫襤褸冰天雪地， 腹內無食饑腸欲斷， 眼看父子難活命， 人間菩薩到眼前， 送衣、送食、又送水， 是他，燃起篝火胸前暖， 是他，血氣方剛正當年。 阿依麗豔 （唱）千年積雪高山上， 川流不息走江河， 濺起一朵朵浪花， 唱出一支支美麗的歌， 感謝你啊“戈達·耶蘭”， 感謝你救活阿爸和阿哥， 你是鄂家船上的舵， 為我們帶來了幸福， 送來了歡樂。 喜勒特根：（拉著阿依麗豔）我想參加抗聯！ 阿依麗豔：抗聯？ 喜勒特根：就是共產黨“戈達·耶蘭”。 （唱）別難過，莫心慌， 參加抗聯打豺狼， 嘎仙洞居難長久， 肯替格依爾正凶狂， 縱然走遍山和水， 也要回到妹身旁。 阿依麗豔：阿哥，我知道。 （唱） 一花單放不是春， 奇奇嶺的獨木不是林， 王爺掠劫霸男女， 夫妻幸福何處尋？ 本該夫妻同出走， 拿起刀槍把命拚， 怎奈額娘在虎口， 叫我不安心。 喜勒特根：（感激地握著妻子的手）那好，明天我去接額娘上山來。 [阿依麗豔揩拭著淚水，她從自己頸上取下珍珠項鏈，深情地戴在丈夫 的脖子上。 阿依麗豔 （唱） 願你像駿馬馳騁在疆場， 願你像雄鷹在高空飛翔； 項鏈伴隨阿哥走， 如同阿妹在身旁； 早日推翻協領府， 早日趕走狗豺狼； 阿妹盼郎歸， 恩恩愛愛日久天長。 [喜勒特根從腰間摘下“卡皮”掛在妻子的肩上。 喜勒特根 （唱） 珍珠項鏈一線穿， 夫妻身心緊相連； 兄無飾物增阿妹， 祖傳卡皮掛妹肩； 相思常見物， 如同在眼前； 趕走豺狼回家轉， 物聚人團圓。 [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天空，銀光瀉滿大地。 [兩人同到山坡，喜勒特根將一花環戴在阿依麗豔的頭上。 [燈光漸弱，舞台顯現一對相依的剪影。 合 唱 月兒圓圓水流長， 山巒疊翠鋪銀裝， 來日天涯各一方喲， 仰望明月到天亮； 月兒圓圓多明朗， 深情相對披銀裝， 若是烏雲遮明月喲， 情情切切欲斷腸。 [燈光緩滅——暗轉。 [燈光複明，接前三日後。 [晨曦，層巒疊翠，氤氳朦朧。 [阿依麗豔像一尊雕塑佇立在陡壁的懸崖前。 合 唱 魚兒成雙對，鳥兒並翅飛， 黃昏到深夜，不見郎回歸； 有心下山去打探， 又怕郎歸尋阿妹， 黃昏盼到天光亮， 清晨盼到日西墜； 深夜不成眠，月下獨徘徊， 心焦灼，顏憔悴， 嘎仙洞前待郎歸。 [突然鳥群驚叫，野雞起飛。 阿依麗豔 （本能地警覺起來） （唱）鳥群叫，雉驚飛， 不是豺狼近，定是阿哥回， 獵人須警覺， 拿起刀槍看是誰。 [阿依麗豔跑下山坡，忙向洞口走去，紮莫彥帶領眾兵丁擋住了洞口。 紮 莫 彥：嘿嘿！怎麼樣？再狡猾的狐狸也沒逃出獵人的手掌吧！ [阿依麗豔向坡下走去，又被兵丁阻攔。 紮 莫 彥：可把我找得好苦哇！有請王爺。 [一陣馬蹄聲戛然而止，肯替格依爾走上。 紮 莫 彥：王爺，果不出我所料，您看！ [肯替格依爾順著紮莫彥的手望去，一驚。然後猛地向阿依麗豔撲去，阿依麗豔的長槍對準了他，使他無奈止步。 肯替格依爾：哎——我的小美人喲！ （唱）美人樸素又端莊， 酷似荒山金鳳凰， 你亭亭玉立，你含苞欲放， 阿依麗豔，我心愛的姑娘。 我的魂兒—— 已跟隨你飄向高空， 飄向遠方，飄向…… [肯替格依爾神魂顛倒，瘋狂地撲向阿依麗豔，阿依麗豔躲過，拔出 短刀自衛。 肯替格依爾：阿依麗豔，你真美！ （唱）獵罷歸來心頹喪， 蒼天賜我美嬌娘 ， 如同瑤池仙女從天降， 美女理應伴帝王。 阿依麗豔 （唱）烏鴉隻能配麻雀， 鳳凰怎能伴豺狼， 除非深山不長草， 除非西方出了綠太陽。 肯替格依爾：（惱羞成怒）你——不識抬舉的婊子。來人哪！把她的刀槍下掉！ 眾 兵 丁：是！ [眾兵丁奪下阿依麗豔的長槍，阿依麗豔用短刀向肯替格依爾刺去，肯替格依爾抓住阿依麗豔的手，阿依麗豔趁勢打肯替格依爾一記耳光，刀落。 肯替格依爾：好！打得好！來人！ 紮 莫 彥：侍候王爺！ 肯替格依爾：把她捆在我的馬上，走！ 阿依麗豔：慢著！我收拾一下跟你們走！ [阿依麗豔摘下頭上的花環，向懸崖上的歪脖樹擲去。 肯替格依爾：帶走！ [燈滅。 [一束聚光照在樹上掛著的花環。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