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從花鳥蟲魚市場買來的綠植到了。陸折把鳳梨草掛在陽台防盜窗上,這種花最好養,隻要空氣溫潤便可活得很好。其他蕨類全擺在客廳裏,空曠的房間頓時充滿了生機。
三隻崽崽從口袋裏躥出小腦袋,瞧著粑粑忙前忙後布置房間。
妹妹崽看了一會篤定道:“粑粑,知道我們喜歡這些植物,買來這麼多,真是破費了。”
紅心崽看到綠植非常開心,同時能感受到粑粑內心比昨天平靜很多,他的小腳丫不停地踩著口袋。
卷毛崽嗯了下,“隻可惜沒有花花。”
妹妹崽皺眉。確實。他們兄妹三崽出生時,漫天大風,什麼都看不清。隻知道自己是花精,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花。方才去花鳥蟲魚市場,她好想出來看看,萬一發現同種花,就可以和他們聯係上,說不定還能找到自己的媽媽。
她低下頭看著住在下麵兩個口袋的哥哥們,默默歎了口氣。這兩個傻哥哥怕是還不知道媽媽這個詞。
他們正討論呢,忽然有人敲門。
兩個快遞員一起抬著一個大水缸走了進來。
水缸圓鼓鼓的,上麵畫著好幾條紅色錦鯉。
陸折付了快遞費,站在大水缸前蹲下來看。
水麵上有三四片圓圓的蓮葉,蓮葉中間開了兩三朵睡蓮花。
陸折不由皺起眉。這睡蓮花有重紫色的,有大紅色的,顏色濃烈,花味淡淡,要不是它們的蓮瓣和旱蓮花有幾分相似,他也不會費力巴拉地在家裏擺這麼大一盆。
略勝於無吧。反正都帶個蓮字。
入夜,陸折在臥室翻來覆去睡不著。三個崽崽蹲在荷葉上,歪著腦袋看著這三朵從水裏探出來的睡蓮。
紅心崽;“我們會不會是睡蓮精?”
他指了指自己眉心的盾形花瓣胎記,確實和睡蓮很像。
卷毛崽用手指戳了下冰涼涼的水,“有可能哦。”
妹妹崽瞧著黑魆魆的大水缸,以及開得過於豔麗的睡蓮,冷道:“粑粑被騙了。這是假花。”
卷毛崽一聽,立馬散發光暈,變作小光球飛過去。小短手捏了捏睡蓮的花瓣。
粗糙至極,壓根沒有花瓣的柔軟感。使勁揪了揪,也揪不掉。
紅心崽一臉懵,“粑粑好笨啊。”
還以為家裏終於有花了,至少可以在真花的花心裏打滾,若是能沾染點花蜜,那就更美妙了。
卷毛崽;“粑粑再笨,也是我們的粑粑。我們永遠愛他。”
紅心崽用力點頭,“沒錯。”
他問要不要告訴粑粑他被騙了。
妹妹崽麵無表情地說;“粑粑即便錯了,也是對了。”
紅心崽明白。粑粑今天去買花草,明顯心情很好。這花雖然假,至少起了點作用。
三個孝敬的崽崽飛離大水缸,回到陸折的房間繼續睡在他的腳邊。
*
第二次睡得如此香甜,陸折覺得很詭異。前天見了鬼聞到旱蓮花香,昨晚他集中精力,終於在半夜兩點聞到了熟悉的香味,坐起來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異樣,可鼻息間的氣味騙不了他。
他疑惑著,一不小心又睡著了。
晾幹的道袍已經完全被洗衣液的香味充溢,壓根沒有旱蓮花的香味。
陸折百思不得其解。
他給管家發了條短信報了平安,對方許是知道他決心已定,也沒再勸。至於遺產分割會,爺爺早已料到陸折不會去,除了留了封信外,直接讓律師把屬於陸折的資產放入信托公司專職管理。哪天他想用的時候再說。
管家問他今後如何打算。他想了想,沒回。
期間他抽空去了趟醫院。主治醫生聽聞他目前失眠症莫名其妙好轉了,當即表示震驚。陸折不想告訴他是因為旱蓮樹,怕他去妙蓮觀叨擾老道長他們,便隱瞞了下來。
主治醫生又查看了他的心髒。心髒狀況依舊,心室某塊地方有缺口,且當前手術難以彌補。隻能讓他保持良好心情,盡量不要劇烈運動。
陸折帶聽不聽,告辭回家。
在樓下拎了一盒抄手做晚餐,剛走到二樓樓梯拐彎處,看到兩個道士連滾帶爬地從三樓躥下來……
陸折愣了下,伸手把人扶了起來。
年長的道士帽子都歪了,一臉慘白。
看起來隻有二十歲的年輕道士則眼淚飛起,連同伴也不顧,頭也不回地飛奔下去。
年長道士站起來,嘴裏罵了兩句,朝陸折道謝。
陸折搖了搖頭,準備往右邊走廊去。
“施主,請留步。”
一聲施主把陸折勾回了遙遠的記憶。
他停下腳,轉身看著那名道士。
“您住這裏嗎?”
“請問您有沒有半夜聽到樓上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陸折心想要是以前你問我,我肯定能回答你。現在他睡得雷打不動,哪能聽到什麼聲音。
“怎麼了?”陸折問。
道士擺擺手,不願多說什麼,朝陸折施了個禮,麻溜跑了。
陸折站在走廊裏。路燈昏黃,向陽小區確實安靜地過分。
他回來住了兩天,白天看不到什麼人,夜裏也看不到什麼人。偶爾聽到父母罵孩子和孩子哭叫聲。
可能他對什麼都沒興趣,壓根沒注意這些細節。
回到家,他先是給家裏的綠植都澆了水,然後拿出抄手吃了起來。
陽台防盜窗上掛著的長須鳳梨草,掛滿陸折方才噴的水霧。
如若有人翻開鳳梨草內部會發現,三個超可愛的人形小崽崽們正一臉懵逼地坐在裏麵,渾身濕漉漉的,瑩潤的水滴落在白皙紅潤的身上,像洗了一場澡……
卷毛崽從嘴裏吐出一口水,“粑粑澆水好實在啊。”
誰家澆水嘩啦嘩啦地澆,好像水不要錢似的。
紅心崽從旁邊拽了一把細細的鳳梨草擦了擦臉,“沒錯。粑粑他人真實誠。”
隻是鳳梨草不用澆水也能活,它隻需掛在陰涼通風處,吸收少量空氣中的水霧便可。
妹妹崽默默抖掉身上的水珠子,“粑粑總是出人意料,給我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