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2 / 2)

謝昭沒有來過郊外莊上,到了莊上,又興奮活潑,哪有家裏每日做功課愁眉苦臉的樣子,謝奚要去田裏看西瓜育苗情況,和他做好約法三章:“每日起床寫字一個時辰,午後休息起來繼續看書,功課溫習好了,就可以去玩耍。”

謝昭滿口答應,才七歲的小孩,正是調皮的年紀,整日之乎者也的學習,早晚是書呆子。

魯伯因為沒有種過西瓜,整日的守在田裏,謝奚去瓜田除草,一早上給魯伯講解西瓜的養護,謝奚看著西瓜的出苗情況,崔鄴的種子質量不錯,出芽率很高。快中午了,她整個人被曬的臉通紅,魯伯催她回去休息,自己領著人在西瓜田裏繼續除草,工人已經在挖溝渠,陸伯盯著人挖渠,她其實想種一茬稻子,等水渠進來,有水灌溉,稻子絕對能成。

不說雜交水稻的技術,起碼選種優育比現在的種植收益肯定要好,雜交需要很長的實驗,她需要慢慢改良。

至於胭脂米那種高貴品種就別想了,能讓普通稻種雜交增產,就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了。

她上大學第一課,當時的副院長講話,說,農業這個專業體係,本就是國本基礎,一輩子做的就是利國利民的事。

她學了那些年,為了不種地辛苦考公,結果還是沒逃得過下鄉基層,農業扶貧。她這輩子注定是個農業人。

快馬加鞭不到三日,崔程就收到了崔鄴的印章。

年逾四旬的崔程,正當鼎盛的年紀,身長八尺,濃眉窄目,雙目銳利,一身盔甲在身,劉彰到達時,他才巡營回來,滿麵蕭肅,一身殺伐之氣。

劉彰行禮,恭敬道:“稟大都督,信老奴已平安送達。”

崔程派他回長安給兄長和幾位至交好友送信。

崔程點點頭,並沒有多問。解下臂上護腕,問:“家裏,可有什麼事?”

劉彰知他這問的是崔鄴。畢竟當初,他帶著長子次子上任,對崔鄴不聞不問,據說崔鄴當初墜馬,病了很久。好脾氣的夫人特意寫信指責他。

劉彰答:“五郎並未多說什麼,隻說他知道了。”

崔程似是有些意外,扭頭看了他一眼。

劉彰掏出印章給他:“五郎托我務必將此物交給都督,且隻準和都督一人說。”

崔鄴驚詫的接過用青色布包裹著的小小一物。翻開布才發現是枚尋常的印章。

上好的昆侖玉,他端詳了一眼字,崔柬之印。

劉彰道:“五郎說,涼州戰馬若是緊缺,都督可北上,進入山脈,去尋北狄賀賴部,山裏有個馬場,可憑五郎私印,任取戰馬。”

崔程聽的麵色毫無波瀾,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印章。

崔程見他像是還有話說,問:“他還說什麼了?”

劉彰老實說:“五郎說,這兩年南方遭災,糧草困頓,不是大戰的好時機。五郎說了句,假如,但是沒提後話。後又反悔,囑咐我不必將此話講於都督聽了。”

劉彰見崔程對五郎似乎並沒什麼喜愛之心,爭取道:“五郎胸有丘壑,能力不在大郎之下。”

崔程半晌都沒有說話,直到最後,也隻是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

劉彰見他麵色嚴肅,不敢再多言語,悄然告退。

涼州戰馬緊缺多年,自他上任後,突厥人不準各部將草原馬販賣往大周,甘州刺史羅文道西去。在西回鶻那裏尋找馬種很久了,但

都未果。

崔鄴簡直解了涼州之急。

他這兒子義氣好勇,自小聰慧,可做悍將。

可他不許崔家再出悍將了,大哥當年是名震河西道的悍將,可戰死後,崔家幾乎門庭難支。

他寧願他的兒子們平庸的活著,也不要一身義氣,年紀輕輕馬革裹屍。

崔鄴不光是像他的大哥,更像他的嶽父。

他的嶽丈,盧家那位前朝帝師,一身風骨,寧碎不忍,最後下場以身殉國,以身殉末帝。

範陽盧家百年望族,一時門庭零落。

崔鄴不清楚涼州事宜,崔程警告他後,他也不再焦急。過了幾日長安城裏起了風聲,突厥南下侵擾,書院的書生們爭相起草繳文聲討。

繳文也是之前從謝奚那裏流行開的。

繳文的作者被他掩蓋了,大家隻知是書院裏被欺負的平民學子所寫。一封繳文將天下學子送到了天子門下,這是讀書人的殊榮。

至今還沒有‘天子門生’一說,繳文之後,聖上迅速整頓書院,世族之家毫無還手的機會,天子親自翻閱學子課業,每年出題校考,直接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