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對方,心說,要不是為了錢,我真不能忍這個小名,活脫脫的家雀……
謝氏白白胖胖一臉笑意,性格爽朗,看著過得不錯,她不在乎的說:“父兄不在,我一個小娘子主持家業,這樣方便自在,姑姑不要介懷。”
儼然是一個風流的小郎君。
謝氏掩嘴癡笑,拉著她的手,往裏走說:“我聽謝伯說了,你該給我哥哥去信,這麼大的事,你一個小娘子怎麼能應付的過來。”
謝奚昧著良心說:“父親辛苦為家業,阿兄為功業遠走,實在不敢擾煩,所以私下籌措,還望姑姑能借我一臂之力。”
謝氏為難的說:“我家郎君俸祿有限,我能拿出來的實在不多,你且等等,我再轉圜一二。”
謝奚覺得騙這種老實人真是良心不安,會遭報應的,但是眼下真是沒辦法了。
謝氏遣人不知去了哪裏,見她四處張望房間,笑說:“雀奴橫遭此禍,不過不必驚慌,能和陸家結親,想來是鴻福在後。”
謝奚好想問問,那個陸家到底是個什麼顯赫世家,那個陸三郎又不是皇帝的兒子,讓這群人,一個兩個的交口稱讚。仿佛我一介凡夫俗子,天降大運高攀了他。
我堂堂985的雙一流大學生,我當年也是重點高中的,我也是人中翹楚的好嘛,我能稀罕他?笑話。
不過要是長的確實不錯,我可以多看看。
謝奚在謝氏這裏借到了將近一千貫,可見這個娘家在她在她眼裏也是很重要的親人。
謝奚真心感謝這個爽朗的婦人,和她保證道:“謝姑姑的大義,容我轉圜一年,必原數奉還。”
謝氏聽的笑著說:“雀奴不必這樣,阿兄自幼護我,我總不能坐視不顧看他家業盡毀。”
謝奚向這個老實女人深深鞠躬,重謝道:“謝奚今日謝姑姑援手。”
從崔家回來,她寫信托謝伯捎給老謝,等謝伯出門,她又想起追上去,到崇仁坊的客棧裏,謝伯找到了那個捎信的人。
據說是親朋好友,常年行走在河西一帶,捎信非常方便。
那人坐在大堂裏,盤腿坐在胡凳上,一邊喝酒,一邊隨著胡姬的舞步在桌子上輕敲,看著一臉沉醉其中,謝伯見了他招呼:“崔五郎。”
那人回頭看了眼謝伯,又看到謝伯身後的謝奚,挑眉笑著招呼:“謝伯,來,坐,還有這位小郎君。”
謝奚奇怪的看他,那人的臉讓人覺得特別親切,濃眉大眼,看著特別深沉,非常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沒有幼齒感,眼睛極漂亮。
謝伯大概習慣他浪蕩不羈的性格,坐在一邊說:“此次想托小郎君給我家郎主捎封信,這是我家……”
謝奚搶先說:“我是謝奚,是我想托人,給父親捎封信。”
崔五眼神跳過她,看了眼台上的胡姬,一邊不動聲色的注意她。
她坐姿端正,坐凳子自然而然,一手搭在桌上,自然而然的扭頭看著跳舞的胡姬,一看就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對這裏毫無扭捏,對男女一視同仁,沒什麼對男女區別的概念,對女孩子出門理所當然大方得體,毫無時下大家閨秀的忸怩。
他開玩笑問:“這位小郎君是?沒聽說五嬸家裏還有這麼一位小郎君。”
原來他是姑姑家裏的孩子,謝奚隻說:“我自小長在蘇州,最近才回來長安。”
崔鄴笑道:“哦,原來是這樣。”
見她坦然毫無異色,他開玩笑:“這胡姬舞色倒是驚豔。”
謝伯知他放浪形骸,沒想到這麼孟浪,謝奚回頭看著台上的舞姬,看的眼神發亮,真是敦煌壁畫裏的顏色,旋轉跳躍真是行雲流水,她簡直驚豔的舍不得回去。
真是技藝高超啊。
崔鄴識人幾乎是骨子裏的習慣,觀察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斷定,她大概和他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真有意思。
這裏的小娘子可沒這麼膽子,這麼喜歡一個胡姬的舞色。
他在這裏真是寂寞的太久了,看到故人,有種從心裏發出來的舒坦,忍不住想親近她。
結果謝伯見他毫無君子之禮拉起謝奚,將包裹和信交給他道:“時辰不早了,這信就有勞崔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