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龍雲飛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宿舍的，他的心還在怦怦地跳著，並且速度在加快，因為他預感到，自己即將麵臨著一次命運的最後抉擇。而且也許就在今天。 米娜跟在後麵也進門了：“究竟發生什麼了？讓你這麼失魂落魄？！”米娜一雙含怨帶怒的眼睛看著龍雲飛。 龍雲飛站在那裏，抬起頭，他眉頭緊鎖，失神地望著米娜，想說點什麼，又沒說出來。他默默地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轉身出了門。米娜沒有阻止他的腳步。 龍雲飛直接去了編輯部。機關已經放假了，辦公室裏空無一人，他來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他要好好靜一靜，想想自己該怎麼辦。他想，現在該是自己最後抉擇的時候了。 幾分鍾之後，龍雲飛打了葉浩林的手機，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 葉浩林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說20分鍾後趕過來，要龍雲飛等著他。 趁著這會兒等葉浩林的工夫，龍雲飛抓起搭在靠背椅上的毛巾，去了過道對麵的洗手間，他要洗一把冷水臉，讓自己的腦子徹底清醒一下。洗過臉，他回到辦公室，才坐下一會兒，感到有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他抬頭一看，居然是潘藝良。 “我的媽呀，怎麼是你呀？龍哥！”潘藝良驚訝地喊了起來。 “你小子怎麼跟幽靈一樣？還沒回老家呢？”龍雲飛心不在焉地問道。 “回，明天就走，我回辦公室取點兒東西，老婆還在樓下等著我哩？”潘藝良紅光滿麵，滿嘴的酒氣，肯定又在哪裏喝高了。“哎？哥們兒，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麼就回來了？” “老婆放假了，想來南方玩玩，我們就一起來了，就在這裏過年哩！”龍雲飛撒了一個圓滿的謊言。 “哥們兒，我要回去結婚了，等我回來，再給你吃喜糖！”潘藝良鎖上了抽屜，拿起自己要取的東西，衝龍雲飛喊了聲“拜拜”，便急匆匆地走了。 聽著“大藝術家”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龍雲飛情不自禁地琢磨了一會兒潘藝良這個人，想著想著，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連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問自己，是不是因為潘藝良這種人不可思議的變化，給了他一點什麼啟示呢？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點上了一支煙，大口地吸著，把自己籠罩在了香噴噴的煙雲裏…… 葉浩林趕來了，還帶著林小玉，小兩口的臉上寫滿了幸福。 “龍哥，接你電話時，我和小玉正在外麵辦事哩，這不，馬上趕來了。”葉浩林穿一件深色的寬大風衣，裏麵西服的領口露出半截金色領帶，更顯得風流倜儻。 “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啊！”龍雲飛起身相迎。 林小玉是第一次來龍雲飛的辦公室，加上她和龍雲飛隻見過兩回麵，此刻，還多少有點拘謹。可能是外麵天氣冷，風大，小玉的臉紅撲撲的，一副靦腆含羞的樣子，十分讓人憐愛。 龍雲飛連忙搬過兩張椅子，說坐啊坐啊，說著，給他們每人遞過一瓶礦泉水。 龍雲飛讓葉浩林過來，當然是想聽聽他的高見，這事情弄成這樣，總得拿出個萬全之策才行。但他看著林小玉這位年輕女孩在場，話在喉嚨裏卡了老半天，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林小玉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兒，她可能剛才在路上從葉浩林嘴裏知道了一點兒什麼，看了看眼下這氣氛，朝葉浩林淺淺一笑，道：“浩林，我想去看一下我媽，你就陪龍哥在這裏說說話吧。”說著，又朝龍雲飛點頭笑了笑，轉身就要離去。 龍雲飛忙起身要說點什麼，卻被葉浩林攔住了。“那行，你先去，等會兒我去接你。”葉浩林朝林小玉笑道。 望著小玉的背影，龍雲飛羨慕道：“還是你幸福啊！” “是啊是啊，我真想把我的幸福全給你，可我沒法給呀！” “是啊是啊，我苦難的日子來到了！”龍雲飛長歎一聲。 “龍哥，你麵臨的是最後的抉擇啊！”葉浩林說，“你究竟是什麼打算？你不能再猶豫了！” 龍雲飛又歎了一口氣，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現在是拖著兩個可憐的女人。兩頭我都放不下，也不敢放下。我要是知道事情會是這麼麻煩，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去認識阿青，你說我現在怎麼辦？你看著，用不了一會兒，阿青就要來電話了，不知道她會怎樣收拾我哩？” “你說完了？”葉浩林笑了笑，“龍哥，今天，我最後再開導你一次吧！” 龍雲飛點點頭，望著葉浩林。 “你說，要是真有機會讓你在阿青和米娜之間選擇一個人做你的老婆，你會選擇誰？你一定會選擇阿青吧？對不對？那好，我再問你，你是覺得和阿青在一起快樂呢，還是和米娜在一起快樂？那一定也是阿青吧？對不對？現在，這兩個女人都在你的跟前，你必定要傷害其中一個，要不是米娜，要不是阿青，或者兩個女人都得罪，你來個一跑了之。這種事情絕對是擺不平的。你現在和阿青已經愛得死去活來，而且你一次次給她承諾，可你倒好，陪米娜上街逛商場不說，你還給她買衣服，兩個人還手挽著手，那麼親親密密，這哪像在鬧離婚啊！這下好了，你兩個人親密時，又恰恰讓阿青給抓了個現行，你說，你這事弄得窩不窩囊？” “你小子……幽默！”兩個人同時大笑起來。 龍雲飛問：“你說了半天，我到底怎麼做啊！” “我發現，你在這方麵真有點弱智！”葉浩林笑道，“你還要我怎麼教你呀？好吧，我就教你一個字！” “什麼字？”龍雲飛還是不明白。 葉浩林沒說話，從桌上的筆筒裏取出一支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狠”字。 “你小子還真的是夠狠的！”龍雲飛無可奈何地笑道。 “哎，你聽著，我們現在就給阿青去個電話，探探她的想法，我就在這裏候著，有什麼意外，我們馬上想辦法，你看行啵？”葉浩林說著，馬上掏出手機。 “行了，用你的手機不靈，還是用我的吧！”龍雲飛說。 “哎，慢，先想想，到底用誰的手機打好。”葉浩林拿著手機在屋裏走了兩圈後，說：“對，還是用我的手機打吧！看看阿青會對我說什麼，我再告訴你。” 葉浩林撥了阿青的手機號碼，然後把手機貼在了耳邊。好一會兒，葉浩林搖搖頭，好像是沒人接。接著，他又重撥了一遍，很快，他朝龍雲飛做了個手勢，龍雲飛知道，電話已經通了。 “……喂……是阿青姐嗎……你好……我是浩林……你好……很想念你呀……好……你說……我聽著……哦……哦……哦……是這樣嗎……哦……你說，我聽著哩……那行……我問問他……好……我等會兒給你電話……再見！”葉浩林的這個電話接了大半天。 “哥們兒，有點不妙啊！她正在家裏聽著音樂哩！” “聽音樂？她怎麼說？！”龍雲飛急切地問。 “你聽我說，”葉浩林喝了一口水，抬手抹了一下嘴巴，“我一開始就把阿青的手機撥通了，但沒人接聽。我再撥過去後，對方終於按了接聽鍵，但沒人說話，話筒裏傳來的是一首很淒婉的音樂。好像是那首什麼……噢，對了，是巫啟賢唱的那首《太傻》。我想，阿青在接我電話之前，就一直在聽這首歌。可她按了手機的接聽鍵後，仍然是在繼續聽歌。看來，這不是好兆頭啊。” “這首歌我不熟，歌詞的大意是什麼？”龍雲飛問。 “噢……我想想……”葉浩林拍了拍腦袋，“我唱其中的幾句給你聽，你聽著！” …… 隻是為何如今我們不顧一切追求真愛堅持到底 苦盡甜來你會放棄了我 再說你也不會懂 心再痛你能做什麼 不再將自己深鎖 錯了又錯 守住你的承諾太傻 隻怪自己被愛迷惑 …… “他媽的，這些港台歌星算是把世界上男男女女的愛情故事全唱遍了！怎麼樣？你明白阿青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吧？ “她後來說什麼了？”龍雲飛急切地問。 “還能說什麼？說你今天和米娜在商場裏的一切。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倆一進商場，她就看見你們了。當時她正好帶著女兒在你們後麵。你想，你是她最心愛的男人，看見你跟米娜手挽著手，她能不跟著你嗎？她當時沒在大庭廣眾下跟你發作就算是便宜你了。” “她還說了什麼？” “後麵的話就不好聽了。她在懷疑你欺騙了她，她還說她實在是太傻了，她希望你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哦，對了，聽阿青說，為了你，她前些天已經把房都買好了，真有這事嗎？” 龍雲飛點點頭。 “哥們兒，這事你可就玩大了！買房這麼大的事，你們當初怎麼不問問我呢，又是頭腦發熱吧？”葉浩林皺起了眉頭，看著龍雲飛。“現在什麼也別說了，你還想挽救的話，今天就去找她，把事情跟她作個解釋，讓她理解你，體諒你，多給你一點時間和空間。另外，你一定得痛下狠心，把米娜這邊的事情做個徹底了斷。長痛不如短痛，該是你下決心的時候了。哥們兒，這個女人愛你愛得太深了，連我都受感動啊！” 葉浩林的話給龍雲飛打了一劑強心劑，龍雲飛說：“你再給她去個電話吧，告訴她，晚上7點鍾，讓她準時在關外那個地方等著我，到時我會給她一個徹底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