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殤心語(2 / 2)

我踏進了內殿時,帝榻的邊,父皇直直站在那裏,他看上去十分憔悴,一雙顏色有點黯淡的眼瞳,正痛楚而又幽深地望著榻上的母後,失去了一貫的平和鎮靜。

“母後!”我失聲叫著,奪向帝榻但母後已安祥的睡去,無法聽到我的喊聲。她是一個極愛美的女人,即使臥病在床,也總是妝容整齊,直到臨終之際,也沒有流露半分憔悴狼狽,隻帶著一絲淡泊笑意,就此睡去。

我把自己的麵容,埋在了那已經流逝了生命的掌心,不住的顫抖著,仿佛身心被撕裂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那大滴大滴湧出的透明液體,不斷的從母後的手指間逸出,沾濕了明黃的緞褥。

哀鍾長鳴,六宮舉哀。

那一晚,我獨自守在靈前,默默流淚,淚水沿著臉廓滑進頸項,濕了領口。

我仰頭看見風中片片花葉的零落,生命如此易逝,轉眼就消弭於眼前。那陰冷的寒氣透過薄薄的紗衣,鑽進心底,我覺得冷,冷得指尖冰涼,冷得無依無靠。

從那天起,我的寂寞更加張揚。陪伴我的隻有黑暗的孤獨。靜寂中,風中葉子飄零,冰冷的空氣,隻與影子牽手,我的世界被寂寞封印。

從那天起,我明白的我這一生都不會為自己活著,生為皇子的我都是為著詠赫國而活。

所以,我改了自己的名字,我就叫做……殤,為了記念母後,也為了記念我沒有快樂的童年。

墨啻殤,伴我一生的名字。

十歲那年,父皇命我在城樓犒賞三軍。

我身褚黃朝服,在百官的簇擁下登上高台,平生第一次直覺地感受到權力的力量,那君臨千萬眾之上的迷人感覺……

我凝視著廣場上凱旋的戰士們,那一張張還隱隱浮動著戰爭煙雲的剛強麵孔,聆聽著自己嘹亮的喉音,如展翅騰飛的雲雀刺穿頭頂瓦藍的天空。

十一歲那年,我在皇家宮宴上,第一次看到我父皇唯一的兄弟……清遠皇叔,而他身旁那位幽美如蘭,純潔如芙蓉的女人,露出了一個極美也極溫柔的笑容,讓我隱隱升起了對母後的思念。

後來才知道她是皇叔此身的最愛,找尋了十幾年的女人。

當年我並不懂什麼是愛情,更加不會理解至死不渝的愛情。

隻是她時常都會皇宮看我,對我就像母後一樣的慈愛,她也告訴我,她有個六歲女兒,在很遠地國家,可是她卻自私的拋棄了她,也許這一生都將無法再見她女兒了,所以她將所有的母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她的到來帶給我一絲溫曖與關愛。

十五歲那年,我被父皇叫到了大殿之上,“詠赫國的皇子不能是個養尊處優的人,將來你要成為一個賢良才幹的君王,讓詠赫國更為繁榮富強。從今日起你就要離開詠赫國的皇宮,憑你自己的能力去遊離各國,取其治國精華,五年之後希望你回來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父皇的眼裏有著依依不舍,微微勾起的唇角,挑起了歲月流轉的細細紋路。

詠赫國皇子的身份,好似宮闕萬間重重黑影,在一片讓人窒息的痛楚中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那無邊無際的壓力,讓我呼吸不得。

一整夜都站在皇城最高處,朝著母後皇陵的方向靜靜地站著。

這是我在這裏的最後一個夜,那玄色的披風被一陣清風蕩漾起來,好似水麵的紋紋波瀾,有著一種灑脫的絕決。

那皇宮高懸的絹紅宮燈將那雄闊的殿宇輪廓勾勒出來,僅有我一個似乎融進夜色的身影更彰現了孤獨的感覺。

永慶十九年,我一個人離開了皇宮、離開了詠赫國!開始了漂泊四海的生活,明天將會怎麼,誰也不知道,何況五年我是否還能回到這個國家,更是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