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戰東埠頭(1 / 3)

2.再戰東埠頭

“興初阿伯,你還認得我嘛?”

“你是小排子有亮,我當然認得,你爸爸現在可好?”

“阿伯,我爸爸可好了,我昨天還給他通了電話,我說我要上東埠頭,他一聽就說要我來看看你,我說我還要住在他家裏去……我有福、有財兄弟可好?”

“他們好得很,這幾年幹得不錯,都還發了一點小財。”

“阿伯,這是給你買的兩瓶好酒。”

“小排子,這麼多年了,你們一來就能給東埠頭帶來好運氣,多虧了你爸爸和你姐夫,如果東埠頭又打出礦來了,我還要專門前去報恩的。”

“阿伯,我這次是帶鑽機來東埠頭的,打得順利可能都要大半年,也可能要住年把時間,少不了要麻煩你們的。”

“小排子,你當機長了?有出息的孩子。你到了這裏就跟到了家一樣,有什麼麻煩的。”

“阿伯,我們就還住你家,怎麼樣?”

“沒有問題,”正說著話,這位叫明興初的農民老漢播通了手機:“有福,你中午到鎮上訂一桌,你“小排子”有亮兄弟來了,我要給他接風,你也要來,就這麼定了。”

“‘小排子’兄弟來了,好說,我會辦好的,中午見。”

“小排子,你也出息了,這麼年青就當機長了?”

“阿伯,我都快四十歲了,已當了七八年的機長了,這次來東埠頭,又是來打鎢的。”

“我聽有福說過,沒有想到是你來,這就是緣分,你來了我就高興,我還欠著你爸爸和你一家人的債呢,我今後是要還的。”

“阿伯,你想到那裏去了,哪有什麼債不債的,聽我爸說過,這是他應該要做的,你家裏的那棟房子到那裏去了,我怎麼沒看見?。”

“你是說你原來住過的那棟幹打壘的房子吧?早就推倒重做了,現在就是那棟白色四層樓的了,我們這裏變化大吧?”

“變化太大了,你不說我都不敢認。”

“走,進家說話。”

一、

時間回到1986年春天,綽號叫“老排子”的老機長明興元帶領的他的99號鑽機來到了東埠頭。

去東埠頭之前,本縣就有老鄉提醒明興元說,東埠頭民風很是淳樸,但村民個個也很彪悍。相傳他們的祖籍是中原人士,明朝滅亡後,他們從中原一路躲藏到了山溝子裏,還改姓月,後來清朝滅亡了,他們才改姓明。

巧的是這位綽號叫“老排子”的機長也姓明,隻不過他的家在贛南的崇義,離現在這個地方有400多裏路程。

老排子最早前來打頭陣,第一個找到的人就是明興初,倆個人一說姓明,又一認字輩,除同宗外又還都是“興”字輩,明興初屬狗,大兩歲稱兄,老排子屬牛小兩歲為弟。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明興初家剛做好的一棟幹打壘的房子,全給了老排子99號鑽機的人住。

明興初在當地頗有威信,身材粗獷、結實的他,除了是一把幹農活的好手外,他為人很是正直,當了二十好幾年東埠頭村民小組的隊長,在村裏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作為99號鑽機的機長的“老排子”,他帶領他的99號鑽機打過不少勝仗和硬仗,在全局也有些名氣。

老排子明興元人長得高大烏黑,又頗顯些武孔,一般人見了他還有些嚇人。屬牛的他為人踏踏實實,除了在鑽探技術上很有一套,幹起工作來也是風風火火外,他對手下的班長和普通職工都非常關心和細心,職工都樂意在他手下工作,所以在鑽機上他很有威信和威望。

明興元19歲那年離開家鄉,出來參加了地質工作,轉眼30年過去,從一個毛頭小夥子,變成了一個飽經風霜的漢子。身子已略顯富態、頭上的白發明顯地增多了。又因常常出大力、流大汗和曬太陽,臉龐裏略顯得粗獷和表現出那古銅色的健康美。

一直從事鑽探工作的他,對贛南的山山水水都留下腳印。到了今天他這個年紀,聽一聽機械的運轉和孔內的響聲,就知道機器和鑽孔情況的好與差,看一看鑽孔施工圖知道地層情況。

這幾年,國家正在進行改革開放,地質工作的任務已不太飽滿,也不像過去那樣,機台出去有分隊部,有配套的食堂、醫務室、倉庫、修配廠等設施,有分隊領導、技術員、施工員等人員,而是一台鑽機獨立在外作業。機長就成了全機台最高“首長”,職工的吃、喝、拉、撤、睡他都要管,機台平地盤、修道路、搬遷、機器修配等一切事情而且要他管好。

老排子要上東埠頭時,聽了村民說哪裏的民風彪悍信息後,心裏麵也有些擔心。因為鑽機打到那裏,若當地的民風不好或村民不配合,鑽探工作就會很被動,生產成本也可能會高很多,有的青苗費、道路、樹木費用補償,村民一開口有的是天價,鑽機上也得如數給,不給你就幹不成工作。有的還明偷暗搶,弄得鑽機工作都成問題。

這兩年來,明興元的大隊、分隊搞經濟責任製承包、簽訂經濟合同試點,都在他的99號鑽機進行。多勞多得,節約多得,工作效益好,可以多拿獎金。99號鑽機的人員在老排子的帶領下,工作積極性很高,職工的戰鬥力也很旺盛,幹起工作來有股子拚勁。去年他的99號鑽機成為全隊鑽探工作量最多的鑽機,節約費用也最多,所以獎金也拿得最多,全機台職工高興得要命。

老排子的99號鑽機來到東埠頭後,各項工作進展得很順利。為人直爽的老排子,在第一個鑽孔開鑽之時,特意請明興初喝了一次酒,哥倆都是海量,那一次兩人足足喝了三瓶章貢酒,還覺得沒喝過癮,說好以後有時間再喝過。

99號鑽機到了東埠頭後,有了明興初的支持,修地盤、道路,請搬遷的人員有了保證,鑽機上的物品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丟失的現象。老排子和99號鑽機的職工就放開手腳幹工作。第一個鑽孔定下的孔深任務是350米,地表幾米是紅土層,隨後是灰岩石,後來是鎢礦礦心地帶,又接著是灰岩層……鑽探鎢礦藏,老排子有的是經驗,到那一層該下套管,那一層該用金剛石鑽頭,該給多大的壓力,應該如何取礦心……99號鑽機的幾個班長們都很是熟練,僅用14天就完成了。地質技術員一一驗收,施工質量、鑽孔礦心采取率等指標都合格,還是優質鑽孔。

第二個鑽孔定為400米,也沒有幾天就開鑽了。

五月份,贛南的黃梅雨天來了,下起雨來沒完沒了的。那一年的雨水好像特別多,下了大半個月老天爺也沒有停的意思。

明興初上午帶領十幾個壯勞力在給老排子修地盤。到了下午,明興初右腹有點痛了,他沒有當回事,以為硬挺一下也就會過去的。到了晚上九點多鍾就痛得不行了。這時,剛從鑽機上下來的老排子聽到消息後,馬上來到明興初的床前一看一問,他就想到老哥得的十有八九是急性闌尾炎,必需送到醫院做手術治療。

老排子拉著明興初大兒子有福走到門廳裏說:“你爸爸得的可能是急性闌尾炎,要趕快送到縣醫院去做手術,擔誤不得。當地有沒有汽車?”

“一個多月前,前村的一個村民買了一輛中巴車來跑運輸,現在路這麼爛,又是晚上,不知道他肯不肯來?”

“我同你一起去請。”

老排子和有福就往那個有車的村民家走去,同他說了二十分鍾的話司機就是不肯出車。老排子來火了,一把抓住司機的衣服道:“後生崽,人命關天,你今天開也得開,不開我就不放過你。”

“不是我不開,的確是路太爛,沒有辦法開。”

“你隻管開,其他的事我來想辦法,路太爛我就叫人推,就是推也要把人送到縣裏去救命。”

司機沒有辦法隻好把中巴車開了過來。

老排子馬上叫他鑽機上的人全部起床,穿上雨衣、水鞋,帶上手電筒,就留下一個做飯的人,其他的人全部上車,告訴大家車能開我們就坐在車上,車陷了我們就推,爭取推也要把明大哥送到縣城的醫院裏去。

臨開車時,老排子叫人拿上兩把鋤頭和鐵鏟,想了想又叫有福去拿來兩個麻袋帶上。

鋤頭、鐵鏟和麻袋果然派上了用場,路麵上坡打滑,老排子就墊上麻袋叫人推,一路上是汽車開一會兒,人推一會兒,不到五十公裏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到縣醫院。老排子和他帶來的十幾個職工個個都成了泥猴子。

縣醫院的醫生看了看明興初的病情後,馬上說:“送手術台做手術。”

醫生做完手術出來後說:“病人的闌尾都快穿孔了,再晚來一個小時就有生命危險。”

就這樣,明興初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回來了,兩個人的友誼就更深了。

這件事被他分隊一個年輕的副分隊長知道了,他來到東埠頭把老排子好好地罵了一遭:“你一個機長有什麼權利為一個老表而擔誤三個班的工作,下雨天,又是半夜,你帶著十幾個人坐車去縣城,萬一人員出了事,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嘛?”

“當時情況特殊,人命關天,來不及想這麼多。”

“你周圍村裏的老表有幾萬人,那你管得過來麼?”

老排子看他年輕,社會閱曆不深,反正事已經出了,也不想和他計較。沒有想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人還抖起來了,不停地說老排子不請示、不彙報,無組織、無紀律……

老排子這下也火了“這台鑽機目前是我承包,它出的一切事情都由我負責,老鄉的命也是命,人命關天,這有什麼錯?”

“你膽子也太大了,憑什麼你可以做主?”

“就憑我現在還是這台鑽機的機長,怎麼樣?”

“你一個小小的機長,不請示分隊就敢指揮人擅自出去,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嘛?”

“到現在為止,這台鑽機出的一切事我都負責任。”

“你竟然這麼和我說話,我撤了。”

“這麼說話還是看得起你,你一個小青年有什麼本事在老子麵前指手畫腳的。”

“你當誰的老子?”

“今天我就當一回你的老子,老子參加工作那會兒,你的娘還沒有發騷呢?你這麼大一點的屁孩,竟敢在我麵前耍威風,老子不尿你這一壺。”

“我要撤了你。”

“你盡管撤好了,老子當了16年的機長,還正想休息了。”

……

這件事不久就傳到了剛出院的明興初和他兒子有福、有財耳朵裏,有福、有財道:“你們給我傳句話,下次這個副分隊長再敢來東埠頭,我們就叫他爬著回去。”

明興初則找到鄉裏,請鄉裏的秘書寫了一封感謝信寄到了大隊。大隊知道這件事後,把那個副分隊長調離了老排子的分隊。

二、

“老哥,才出院幾天你就下地了,要多休息。”

“老是睡在床上都弊壞我了,我活了50多年,還沒有享過這種清福,你陪我說說話。”

“我上午就來陪你。”

“排子老弟,這件事對你今後怕不利?”

“大哥,沒什麼關係,年青人社會見識少,從機關下來的還不知道那頭重那頭輕,不要跟他去計較。再說了,我都當了十幾年的機長,也應該讓位給年輕一點的同誌,要培養新人了。”

“話不是這樣說,古話講:‘民不和官鬥’。你雖然上了年紀,但因我而得罪人畢竟不好。”

“人的生命才是最寶貴的,身外之物又有什麼留戀的,我倒是覺得我做了一件非常應該做的事。我覺得就沒有做錯。”

“你對我的恩太深了,我這輩子是要報答的。”

“老哥,我們是一家人,還談什麼恩不恩的,要說恩我還得感謝你們對我們鑽探工作的支持,沒有你們當地村民的支持,我的工作就很難開展。”

倆個人從明姓人家來到東埠頭的情況,又講到東埠頭的明天,東埠頭的地下,明興初問老排子,東埠頭的地下到底有沒有礦藏?

老排子說從他們鑽機鑽探的情況看,地下是有大寶貝,但是比較深一些……倆個人談得都非常高興。

三、

東埠頭礦區還是塊處女地,雖然以前也有村民在這裏小打小鬧地開采過鎢砂,因為露頭的礦苗子太小,沒有太大的油水,村民也就放棄了。按照地質學上的說法是,當地植被覆蓋率高,保存較好,礦脈埋藏得較深,村民沒有發現。

礦區開鑽以後,搞地質的專家,隨鑽機的編錄人員、搞鑽探的人員來了不少,村民也就知道可能東埠頭地下有大寶藏。有的村民就成天圍著地質人員轉,總想打聽到一點地下情況的消息。

東埠頭村從80年代開始實行農村分田承包到戶後,這幾年糧食年年大豐收。吃飯是沒有問題了,可農村的勞動力就有了富餘,閑散人員平時沒事幹,要麼就聚在一起打紙牌、賭博,要麼就在一起唱大戲或玩耍。村民很是希望有些事情做,這樣也能掙點工錢拿回家裏,集起來成家、蓋房子或辦些大事。

明興初家裏的兩兒子,初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去讀書了,現在有福、有財也都是20出頭的大人了,都還沒有成家。如今農村人家飯是有吃了,可就是手頭上沒有現錢花,娶老婆、蓋房子都要用大錢。

到了那年的七月份,老排子明興元17歲的大兒子明有亮初中畢業來到他爸爸這裏玩。有亮來到東埠頭的時候,並不知道這裏還有他的同族。生就虎頭虎腦的明有亮,不是塊讀書的料,可他學起技術來是一把好手,要他讀書學習他就喊天喊地。讀高中要考試,明有亮是沒有辦法考取的。所以才17歲的他,想出來玩一玩的同時還有三個想法,一是想看看他爸爸的鑽探機是什麼樣子。二是趁機離開農村出來走一走。見見世麵。三是想趁機通過爸爸的關係能不能出來參軍。

老排子家裏先是有兩個女兒,後又有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有亮,二兒子叫有誌。有亮來到東埠頭後,見到了明興初一家人,還認識了有福、有財兄弟後,這三個人從此結下很深的友情。

老排子並不想讓他的兒子也學鑽探技術,這到底是天命還是緣分,有時又說不清楚。老排子的大兒子有亮在鑽機上轉了幾轉,有亮就喜歡上了鑽機。他這輩子也就注定要和鑽機打交道了。

兒子明有亮才來了幾天,跟著爸爸老排子上鑽機,一邊看鑽探機的原理,一邊聽著鑽探機如何進入地下工作。幾天時間下來,有亮就把鑽探的工作原理弄得很是清楚。

到了這一年的秋天,大隊在傳說老工人可以提前退休的事,而且還越傳越玄乎,說這是最後一批職工退休可以頂職了,今後就不再可能會有子女頂替的事……

老排子明興元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他想了想,自己參加工作也31個年頭,年齡已是50虛歲,在地質隊東奔西走了幾十年,也算是個老工人了。雖然說身子還算硬郎,但年歲畢竟不饒人,現在都在提倡年輕化,也該把機長的位置讓給更年輕的人幹。思來想去他也就有了提前退休,讓他的兒子有亮頂職的念頭。

他跟兒子有亮一商量,有亮高興得要命,說:“我早就想當工人了,你這個位置給了我,我一定會幹好的,不會給你丟臉。”

老排子想想也是,大兒子有亮今年正好17周歲,適合當工人。小兒子有誌才14歲,這個位置不給有亮又給誰去?老排子想到這裏,也就下定了決心,幹脆做好退休的打算和準備。

老排子和幾個打算想提前退休的職工一起,親自去了一趟大隊,把自己的想法和主管領導說明了情況,雖然領導很不想放走他這位優秀的老機長,可他的年齡不饒人,老排子提出的這個要求也是合理的,讓兒子來頂職。如果這次過了這個門,今後沒有了這個店,誰擔得起這個責任呢?

領導想了想後,答應了老排子明興元的退休要求。分隊的領導提出來,提前退休可以,你兒子也可以先進隊工作,但你必需站好最後一班崗,一是要把99號鑽機順利從東埠頭帶回來;二是盡快培養一名合格的機長接班。老排子答應下來。

這一年的年底,參加地質工作30周年的老排子明興元終於退休了,他兒子明有亮正式進入地質隊。

到了年底,老排子專們請明興初又喝了一次酒,明興初一家人對老排子都非常感動,明興初的兩個兒子有福、有亮更是把老排子當著親人,

大兒子有福說:“叔佬,沒有你敢做敢為,我爸爸早就沒命了,你做事令人佩服。”

小兒子有財說:“叔佬,你就是我們家的恩人。”

明興初的婦娘說:“排子,沒有你們來,東埠頭就沒有這麼發達,這一年來我們家得了你們的大福,房子的租金,做小工的工錢,加起來我們可以給有福娶一房老婆了,真的要感謝你們。”

明興初道:“你們走的時候,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要殺頭豬給整個鑽機上的人擺酒、謝恩。”

老排子道:“大哥大嫂,你們說到那裏去了,要說感謝的話,那我要代表99號鑽機感謝你們,我們到了這裏來,你們給了我們多大的幫助啊,不說住房子,就說修地盤、道路,你們幫了我這台鑽機多大的忙啊,在這裏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一有事就叫你們,你們二話不說,就把事情做得很好,我都不要操心。還有你們這裏的民風很純樸,人也很好,到現在我們的鑽機沒有丟過一根鑽杆,一顆螺絲釘,職工沒有丟過什麼東西。

這一年我們在差不多兩個平方公裏的地盤上打了十二個鑽探孔,鑽進了差不多5000米,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忙,我們根本完成不了這麼多的任務,大哥,酒就不要擺了……”

“不,這個酒我是一定要擺的,幫你們做工那是另一碼子事。”

轉眼99號鑽機來到東埠頭快一年時間了,或許就是東埠頭村民的福氣來了。村民在為99號鑽機修最後一個地盤的時候,那個地方有一處鎢礦礦苗子露頭了,村民一窩風地去搶著開采,怎麼攔也攔不住……

村民搶礦,嚴重影響了99號鑽機的施工。最後還是明興初出頭來製止,才讓99號鑽機把最後一個鑽孔順利施工完成,老排子的最後一班崗結束後,他就要退休回家了。當他帶著他的99號鑽機在撤離開東埠頭之前,明興初一家專們殺了一頭豬,辦了兩桌酒席,把99號機的職工都請來喝酒,說是要感謝大家的救命之恩……

東埠頭的村民都紛紛前來有的送花生、豆子,有的送紅薯幹什麼的小吃。

四、

令老排子和小排子沒有想到的是,自從老排子的99號鑽機離開以後,東埠頭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村民在為99號鑽機修地盤時,就發現了露了頭的鎢礦礦脈(村民稱礦苗子),大家就一窩風地去搶礦。

明興初在當地威信很高,兒子有福、有財又正是能出大力的時候,搶起礦來也不會吃虧。村民們沒白天沒晚上的亂開礦,先是用鋼釺用大錘打洞,用炸藥炸開,等掙了一點錢後,就買來了風鑽和氣壓機,準備大幹一場。

鄉裏知道後前來幹預,可東埠頭民風很是彪悍,根本不把鄉裏的幹部放在眼裏,隻好幹瞪眼看著他們亂采亂探。

沒多久村裏就出大事了。

村民放炮炸起的石頭砸死了人,這下事情就鬧大了。鄉政府出麵下大力氣前來製止,先是給村民宣傳礦藏是屬於國家資源,私人不能亂采亂挖,要注意安全。村民根本不吃這一套,知道這些人是開汽車來,村民時不時地把路挖爛,鄉裏和礦管局的人前腳走,他們就後腳挖,白天來就晚上點燃煤油燈挖。一段時間裏,亂采亂挖根本管不了。

鄉裏和礦管局沒有辦法,隻好在進出東埠頭的路上設管理站,鎢砂隻準買給鄉裏。

這個辦法也沒治住。東埠頭地勢遼闊,設卡根本攔不住其他的車輛外出。

地表的鎢砂已挖得差不多了,隻有向更深處的地方挖,這樣就必需要挖窿道開采,但要挖窿道牽涉的問題就多了,首先是設備要一大筆錢。其二人員、工作和管理就要走上正規了。其三各方麵的投入就要大得多了。

鄉裏出麵了,組建成鄉裏的鄉鎮企業——東埠頭鎢礦。鄉裏向縣要了一筆資金,又向銀行貸了一筆款子,購置了一批大型的設備,用來打窿道、購設備,進行開礦,後又建了選廠。明興初的大兒子明有福經過一年多的開礦,已經有了豐富的工作經驗,在當地的村裏也有很高的威望,鄉裏就叫他任礦長。

有福擔任礦長後,的確認真地幹了一陣子,也為鄉裏掙了一些錢。

東埠頭鎢礦有了收入後,縣裏的、鄉裏的、一些局、稅部門的人天天來,有的是領導前來視察,檢查、指導工作,有的是前來參觀、學習經驗,也有的純粹是前來釣魚、旅行、遊玩、吃、喝、拿、要……

明有福隻能說是鄉裏的一名以工代幹的幹部,說起來連一個“股”級幹部都不是,來礦裏的人個個職務都比他高、比他大,他不得不接待,每天他都要陪同客人前去參觀,前去講解,陪同客人喝酒、釣魚,去為客人送東西,成天都喝得像個紅臉“關公”。

待鎢礦的選廠蓋起來後,鄉裏又招了一大批工人,幾乎把鄉裏有頭有臉幹部的七親八戚都招了進來,財務、出納、會計,倉庫保管,護礦員,汽車司機……一下子礦裏的員工達二百來人,每個月發工資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有縣裏某某人寫條子進來的,有某局局長親自打電話要進來的,有鄉領導直接點有安排的……而真正能幹活、用心幹事又沒幾個人。

有的還是縣裏、鄉裏某些人在外麵吃喝玩樂的發票,也到他礦裏來報銷,甚至點名要他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