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堅持要這樣封住她的記憶,她……也許真的會瘋了。一個瘋了的墨鳶,還是他想要的嗎?一個瘋了的墨鳶,是他願意看到的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快樂的。因為有那麼多人,發自內心地疼她愛她。這其中,又以他和野最甚。如果深愛著她,卻讓她遭受這樣的痛苦,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想要的,應該是一個快樂的墨鳶啊……

想要她快樂地奔跑,在春夏秋冬,每一個季節都不少她的笑聲;想要她叫喊著向他跑來,綻開迷人的笑容;想要她撅著嘴兒,皺著鼻子,可愛地衝他做鬼臉……

這一切的一切,隻有神誌正常且快樂的墨鳶才能給的。

這些天,她默默地跟著他走。雖然偶爾會露出笑容,卻並未真正笑過。大多時候,那眼裏隻有迷茫和無措。總是看著某個地方發呆,就連走路的時候也是一樣。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每當他問她在想什麼,她茫然地回過頭來看他,眼中滿是迷惑和無助時,他都覺得揪心難受。

在他封住她的記憶前,她一再跟他生命,她不想做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傻子。現在的她,離傻子不遠了。她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可是她不像嬰兒那樣無憂無慮。

有一些他竭力想讓她忘掉的東西在她的潛意識裏折騰,想要衝破阻礙跑出來。她無法拒絕這些似有似無的記憶,卻又無法衝破那層阻礙。所以,越發的迷茫。

所以,遲早有一天,她不是把一切都想起來,就是把自己給逼瘋了。看情況,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野之所以要他抹去墨鳶的記憶,是因為他不知道這樣做其實很危險。過去,他一直給人封鎖記憶,都平安無事。那是因為,那些人經曆了太痛苦的事情,自動選擇放棄那些痛苦記憶。情況跟墨鳶,是不同的。

門突然響起,走進來兩個人。“賀大哥。”

這是赫哲臨時給自己起的名字,賀哲。

赫哲對他們點點頭,視線又落回墨鳶的身上。輕輕地執起那被包裹起來的小手,隔著布帶撫摸著,那麼的愛憐,那麼的掙紮。

“何大哥,她還沒有醒過來嗎?”問話的女子就是方才樂兒看到的,在下麵放風箏的人。

她出身富貴人家,卻愛上了自己的侍衛。家裏人橫刀斬鴛鴦,還將她許配給另一大戶人家的公子,也就是後來突然出現的人。兩個相愛的年輕人為了相守在一起,於是逃到這偏僻的地方來,沒想到還是被找的了。

“嗯。”

“何大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們,她就不會這樣了。我們——”

“好了,這不是你們的錯。你們走吧。”他現在沒心情管別的事情,也沒心情聽別人的喋喋不休。

女子還想說什麼,卻被男子拉住了。兩個人回頭又看了幾眼,終於走了出去。

門外,響起了那兩個人輕聲的對話。聲音很小,但是懂武功的赫哲能聽到。

“小姐,我害你吃了這麼多的苦,你後悔嗎?”

“我既然跟了你,斷然沒有後悔的道理。還有,以後不要喊我小姐,喊我……蓮兒……”

“好。”

過了一會,那男的又說道:“跟我這樣四處逃亡,你真的快樂嗎?如果你不快樂,一定要跟我說。我寧願隻能遠遠地看著你好好地過日子,也不要讓你不快樂。”

“你這個傻瓜……”

赫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耳際隻有那一句——我寧願隻能遠遠地看著你過好日子,也不要讓你不快樂。

像以前一樣,看著你快樂地投向別人的懷抱,隻有偶爾回頭給我一個笑容……

即便那笑容不是因為我,即便那笑容不屬於我……

墨鳶,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