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文靜就已經跟皇上大哥和好了。惜惜在風夜凜逼著她去侍寢的時候,選擇把一切告訴了皇上大哥。他們兩之所以演那樣的戲,完全是為了把風夜凜的心意給逼出來。但沒想到的是,終究還是太遲了。

知道小寶兒是風夜凜的兒子,她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在她心裏,總是巴不得所有人都能夠幸福快樂。風夜凜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是他得到的懲罰也太重了,小寶兒的存在終於給了他一點安慰一點補償。反正皇上大哥有文靜,兒子可以想生就生。

有時候想來,這一切真的好像一場夢一樣。從她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到現在,一切都好像一場夢。隻是,這場夢裏,除了她和文靜這兩對,其他的人都太苦了。

陶樂兒一直想知道文靜為什麼會變了一副模樣,但文靜總是笑看著她,就是什麼都不說。

其實,文靜心裏的秘密,不是她不願意說,而是不能說。師傅說過,移魂再生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也算是天機是不可泄露的。那時候師傅突然出現在水晶宮內,在多少個痛苦的日夜之後,終於將她的靈魂帶離了身子。又恰好碰到文靜意外身亡,師傅就讓她進了文靜的身體,也終於讓她能夠再世為人。

至今想起移魂的痛苦,還是止不住顫抖。但是,能夠再次陪在仲的身邊,哪怕因為逆天而行她失去了生生世世的機會,她也不後悔。

如果愛得夠深夠濃,一輩子就夠了。

“王妃,王妃——”一個丫頭步履匆匆地跑過來,途中好幾次差點跌倒,讓大家都為她捏一把冷汗。

“小心點,什麼事情急成這樣?”

丫頭氣喘籲籲的,麵對著陶樂兒,眼睛卻在看嚴肅的風夜燁。喘了好一會才能開口。“王妃,宮裏來傳,皇上讓王妃馬上進宮見駕!”

“進宮見駕?馬上?”陶樂兒黑眸圓瞪,轉頭看向風夜燁。“你今天上早朝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風夜燁搖頭。“沒有。別理他。”

雖然他已經原諒風夜凜了,但是對這個二哥,實在是給不了好臉色。他可沒忘記,他以前曾糾纏過樂兒。

陶樂兒皺起眉頭想了一會,搖搖頭。“不行。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要進宮去看看。”

風夜燁拉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懷裏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不要去。他不會有什麼事情,挺多是一個人在宮中寂寞了。”

把頭埋在妻子的肩窩,風夜燁拒絕讓妻子去安慰風夜凜,雖然那人是他的二哥。

陶樂兒推推他的頭。“風夜燁,別這麼小氣,他好歹是你二哥。就算他做錯了事情,上天已經懲罰他了,我們不能再雪上加霜。再說了,也許他真的有什麼事情。又或者是小寶兒想娘了,所以想見我。好了,你乖乖在家裏等我回來,我去看看。”

風夜燁鬆了手,看著她飛快地離開。

“風夜凜,你躲在上麵幹嘛?”陶樂兒站在下麵,看著屋頂上的皇帝,對著他大喊。

四周的宮女太監頓時瞪大了眼珠子,像看怪獸一樣看著這個嬌小可人的裕王妃。就算她是裕王妃,也不能直呼皇上名諱啊!

“你來了。”風夜凜展開一絲笑容,飛上下來摟住她又飛回屋頂。

“哇哇——”陶樂兒看著下麵抬頭看他們的太監宮女驚叫。“風夜凜,這麼高,我會怕也!”

要知道,她可是不會武功的。

“沒事。你要是不小心摔了,我會接住你的。”看著她,就好像可以看到另一個女子的一點影子,盡管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女子。

“最好像你說的那樣。”陶樂兒努努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天邊,殘陽斜掛,揮灑橘紅色的光輝。沐浴在這光輝中的萬物,都染上了一層絢麗色彩。如果心情夠好的話,應該會覺得這景色很迷人。

但是,陶樂兒看向身邊的這個人,很顯然他壓根就沒在看景色。那雙眼睛裏,是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就像他說過的,在惜惜離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隻是為了寶兒,留了一具軀體在世上。所以她很慶幸寶兒是風夜凜的兒子,要不他也許真的會追隨惜惜而去。隻是,這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痛苦折磨,也夠難為他的。

兩個人靜靜地坐著,他不開口,她也就不吭聲。她知道,他是找個人來聽的。

“你知道嗎?水晶宮的門封死了,跟當初弦妃躺的那座一模一樣。我想再看她一眼,都不可能。你說,這一切是不是早有注定?還是,惜惜她根本就不想看到我了?”

“可是,等我在宮門外站了很久很久,我突然想,是不是顏惜也會像大哥的弦妃一樣回到我的身邊?隻是,皇兄有足夠的勇氣去相信那個是他的弦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有這個勇氣,或者是這個幸運。

每天躺在床上,不管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都是她的身影在眼前在腦海。有時候,真實得好像她下一刻就會站在我的麵前,可是等我驚醒過來,依然是什麼都沒有。

總是想起她一臉痛苦地看著我,對我說讓我放棄一切,她會陪著我走天下。可是我總是冷冷地告訴她,不要做夢,然後轉身走了。又或者,她淚流滿麵地看著我,問我她對我來說是什麼。我總是毫不留情地告訴她,她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那時候,我總是能毫不在意地轉身離去。可現在想起來,我卻能夠清楚地聽到她心碎的聲音,那麼清晰那麼響亮。有時候,我會懷疑我手裏是不是抓著一顆心,然後一用力將它捏碎了,鮮血沾滿了整個手。

如果不是身邊還睡著一個暖暖的小身子,我都不知道怎麼數著更漏熬過這漫漫的長夜。不過是一個夜晚,我就覺得那麼的漫長,那一輩子呢?”

陶樂兒看著他,想不出來自己應該說什麼。

“你一定在心裏笑話我,我自己造的孽,還在這裏吐苦水,對不對?別不承認,我自己都會這樣笑。因為,我真的很該死。我活該……”

“你錯了,我沒有,我沒有一點笑話你的意思。相反,我替你心痛。人生最無奈的事情就是你沒辦法遇見未來,所以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這一刻這樣做,在日後會結出什麼樣的果。當我們知道了,想要回頭了,卻已經來不及了。我怎麼會笑話你?上天對你的懲罰已經夠重了,哪裏輪得到我來懲罰你?再說,唯一有資格懲罰你的人,也隻有惜惜。

我知道你心裏很苦很苦,可是現在,我說不出任何安慰你的話,因為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我能告訴你的,好像也隻有求你為了寶兒好好地過日子。至少,你不是一個人,不是嗎?”

很久很久以後,他彎起一抹弧度,也仍然沒到眼底,當然也不到心底。“你說得對。至少我還有孩子陪著我,至少……”

又過了很久,他轉過頭來看著她說道:“如果可以,時常來宮裏陪我和寶兒說說話,好麼?”

“好。”

兩個人相視而笑,那是無言的理解和體諒。

夕陽漸漸地落下,隻剩下天際的橘紅色宣示著它的曾經存在。一如惜惜,風夜燁心裏的痛宣告著她曾經存在。這種存在已經成了他心裏最深的傷,恐怕時間都無法愈合。

她不由得無聲地歎息,人生真的好像一場夢。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個半圓,隻是有的半圓也許接近圓滿,有的半圓卻缺得太厲害了。可是沒有辦法,這就是人生。

“樂姐姐!”一聲稚嫩的叫喊,從底下響起。

“小寶兒!”陶樂兒一高興,急急地站起來。一個不穩,整個人往下摔去。幸好風夜凜一把將她接住,將她帶到地上來。

“嗚,嚇死我了!”

“樂姐姐!”小寶兒綻開笑容,叫著跑過來。

陶樂兒彎下腰,接住他小小的身子。孩子在她的臉上,用力地親了一下。然後推開她的手臂,跑向旁邊的風夜凜,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那一刹那,陶樂兒看到了風夜凜臉上柔和的表情。她突然想,也許,風夜凜的傷口會慢慢愈合的。因為,惜惜給他留下了一個寶貝。惜惜,我真的懷疑你是否料到了有今天,所以才留下寶兒陪著他,讓他有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是,那你對風夜凜的愛,也太深太深了。

這父子相擁的一幕,你是否也能看到?這種無法言說的溫馨,是否能夠讓你曾經所受的苦慢慢地變淡?惜惜,若真有來生,你還會選擇這個男人吧?惜惜,我願意盡我所能,讓他們快樂一點。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你不會怪我吧?

“樂姐姐,你今晚陪我們吃飯好不好?”小寶兒拉著風夜凜的手,仰起小臉看著陶樂兒。

“好!”孩子一定很想很想母親了吧。

當夜,陶樂兒沒有回去,就睡在皇宮裏。不,也不算睡。她隻是跟風夜凜一起,在寶兒的床前坐了一整夜。天亮後,又陪著他們吃了早餐,這才離開皇宮。

如果不是風夜凜太寂寞了,她真想帶小寶兒回王府去住幾天。但是,小寶兒是風夜凜的一切了,她無法這樣做。隻能在心裏對自己說:有空的話就多往皇宮裏跑吧,陪陪這對可憐的父子。

出了宮門,看著冬日的朝陽投下暖融融的光芒,陶樂兒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不管昨夜多麼的黑暗,太陽依舊升起來。一個人的生命經過可怕的黑暗之後,是否太陽還會升起?

但願吧。

“喲——這小娘兒是誰家的?長得還挺標致的嘛。”才走沒多久,陶樂兒突然聽到了一個猥瑣的聲音。然後一個色迷迷的公子哥兒就向她走了過來。

陶樂兒停下步伐,冷冷地看著他。她心裏正難受著,誰在這個時候惹她,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

一會之後,那個色狼就跟他的爪牙一起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個沒完。

陶樂兒拍拍手,聳聳肩頭準備走人。

“站住!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我爹可是當朝丞相,你、你死定了!”

陶樂兒笑眯眯地轉過身來,拿著木棍給他的腿來了幾下。她最近不高興,正天天纏著風夜燁練武功。現在好了,剛好有試驗成果的機會。

“哎喲——我的腿,我的腿要斷了……”

在那丞相的兒子抱著腿哀呼的時候,陶樂兒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嗯哼,丞相?我相公還是王爺呢。再不行,我讓皇上來治你爹!

當天,裕王府,風夜閣內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相公,你的官比宰相大,是不是啊?”陶樂兒一臉討好的笑容,膩到親親相公懷裏問。

風夜燁滿臉黑線,大吼:“陶樂兒,你又給我闖禍了?”

“我哪有?我隻是把宰相侄子的腿打斷了而已。”陶樂兒一臉無辜。反正你官比他大。

“陶樂兒——”

一聲怒吼響徹王府,府裏的下人掏掏耳朵,繼續幹活。

問他們為什麼不管?這種事情是王府的常事,誰還有興趣管啊?王爺吼得聲音再大,他們也不怕,有王妃在啊。他們家王爺在王妃的麵前,那就是變成了貓的老虎,還怕什麼?

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