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將這話還給他:
“你毆打同門,不怕被驅逐下山嗎?”
秦袁一滯。
他觀察過,裴逢星這人沒有靠山,自身實力又弱,是個被欺負也不會想辦法還手的軟弱性子。他沒想過會有門內弟子來替裴逢星出頭,內外門自然有差。外門犯了錯幾乎沒有挽回的餘地,便要被驅逐下山;內門弟子則是視情況被責罰還是驅逐到外門。
他們這群人本是人多勢眾,外門弟子中即便有人心生微詞,也不敢冒險站出來幫這麼一個沒有前途的人。
秦袁在切磋的場地被揍了兩拳,他的那些同伴本來要上前來,可聽見了阮枝的這句話,想起了事情真正敗露的嚴重性,又忌憚著阮枝內門弟子的身份,一時間紛紛退卻,各自藏在人群中了。
秦袁倒在場中,隻覺得孤立無援,好似周圍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令他心中惱恨頓生。
他堅持地爬了起來,拿劍指著阮枝,但氣勢並不堅定,猶豫著往裴逢星那邊偏了偏:“今日之辱,我……”
“你隻是被打了兩拳。”
阮枝提醒他,“你做過的遠不止這些。”
秦袁看見阮枝稍微換了下站姿,如臨大敵,想著怎麼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麵前失了麵子,嘴硬道:“那是他裴逢星技不如人!”
“那麼你被我打,合該是你技不如人,怨不得誰了。”
阮枝猛地出劍。
相思劍寒芒一閃,秦袁連拔劍的動作都不流暢,最終大喊著求饒:“我錯了!師姐手下留情!”
阮枝持劍,停在他臉邊存許。
她自然看得出來秦袁不是真心實意地認了錯,想想原著中對這人隻言片語的描述,便道:“我不怕責罰,也不怕被逐來外門,左右你不會比我更好過。以後我若再發現有人欺負裴逢星,可不會像這次這麼手下留情,雙倍奉還後我們再去掌門人麵前分說,其中利害,自己掂量。”
後半段話不僅是對著秦袁說,更是對著所有欺負過裴逢星的弟子所說。
阮枝瀟灑轉身,領著裴逢星離開,趾高氣昂地走了一路,猛然停下腳步:“等等,這……是什麼地方來著?”
裴逢星默了默:“我看你走得,頗為自信,以為你認路。”
阮枝:“……咳。”
裴逢星看看她,問:“你要去哪兒?”
阮枝捋了捋頭發,略顯不好意思地道:“也沒有具體要去哪兒,就是覺得說完那番話應該瀟灑轉身,空留一個獨孤求敗的背影之類的……”
裴逢星:“……”
裴逢星:“獨孤求敗,是誰?”
阮枝:“就是一個太厲害導致想要尋求失敗都無法成功的人,所以很孤獨地求敗。”
這超出了裴逢星的認知,於是他隻能幹巴巴地道:“你很厲害。”
阮枝被誇得老臉一紅:“其實我在門內弟子中的水平並不怎麼樣,不過是仗著門外們之間的差異而已。”
她想起什麼,囑咐道:“秦袁這個人確實混賬,卻最怕被驅逐下山,多年來進不了門內讓他心浮氣躁、無所寸進,便盯上了你這無依無靠的人來出氣。今日這番確實沒有盡數償還,但過猶不及,秦袁被震懾了,其他人更是不足為懼,能保你今後絕不會再受到任何欺負就是。”
她竟知道得這樣多,不僅是他的名字和處境,連秦袁的大致背景都了如指掌……她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而來。
這是早有準備的一樁圖謀。
裴逢星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他還有什麼能給出來的東西,似乎……隻剩下他這個人,這副身軀。
不少人說過,他容貌俊俏,也確實有女弟子曾對他示好,給他送藥。
隻是沒有一人如阮枝這般熱烈明媚,直白強勢。
“你真的不想,對我做些什麼嗎?”
裴逢星問這話時,以為自己心中會恐懼,可真的說出來了,反而是如以往一般的平靜。
不清楚意圖的好意令他退縮懼怕,害怕一次次的失望,被戲弄那點為數不多的可憐真心。一旦知道了對方想要的,倒是能冷靜地看待這場等價交換的砝碼,繼而討價還價地商量周旋。
“我……”
阮枝摒棄了思想廢料,終於能從“欺負”的角度去思考這句話,清潤的眸子毫無雜質,認認真真地望進他的眼底,考究而客氣地道,“要真對你做點什麼,你能承受得住嗎?”
她那兩拳打下去,秦袁可都毫無還手之力。
真要打裴逢星,他不得當場殘疾?
聞言,裴逢星猝不及防地嗆咳了一聲:這、這麼激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