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殊死(1)(1 / 3)

“去下山城找時風月來!”

鄒吾回頭朝著東宮衛一聲大吼,打橫抱起渾身是血的辛鸞就往院疾奔。

東宮衛和零星的赤炎已經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哪怕被巢瑞下過死令,不要讓鄒吾和殿下私下見麵,但是他們這些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人家是好好的一對有情人,殿下的性命又懸在一線,他們除了聽鄒吾的,還能聽誰的?

隻能臉色都是跟著一變,緊隨鄒吾出去。

時風月一進院就覺得不妙。

那血腥味比上一次她登鈞台宮還重,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院裏幹著急,氣急敗壞又鴉雀無聲,更沒有人分暇想著擦洗在地上淌成一線的血跡。

接她來的胡十三在廈子外忽地忌憚地止住了腳步,時風月顧不上問他,抓著沉重的藥箱衝進內室,沒來得及拖鞋,拐進屋就被嚇了一跳——入目皆是成雙成對的紅色,這裏根本就是夫妻的愛巢,她一頭一顫,卻也來不及多想,撩開幔帳就往裏麵進。

“怎麼樣?”她問。

鄒吾倏地抬頭,卻沒有話,隻是看著她。

也不必多問了,辛鸞肩膀上的匕首插得太偏了,看起來是離開了心髒,但是插進了肩胛宗穴上,鄒吾習武那麼多年,把他衣裳剪開就知道這一刀插得有多凶險。

“感覺冷不冷?還認不認識我?”

時風月走近辛鸞,放下藥箱,安撫地問他。

辛鸞還睜著眼睛,看起來神誌還清明,聽到他的問話,安安靜靜地點了點頭,不再自己隻是“嗆了一下”,反而像時風月第一次在院裏見他那樣,乖乖巧巧,像個孩。

“時大夫來了就好了,我們把刀拔出去,你就好了……”

鄒吾焦慮地搓著辛鸞的右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反複親他的手背,因為瘟疫,辛鸞一洗好多次手,手心都幹燥得起皮,鄒吾緊緊抓著他,不斷地親他,又摸他的臉,問時風月,“我能做什麼?我能幫你什麼嚒?”

“不用。”

時風月抽出一塊參片,塞進辛鸞嘴裏,把剪刀、紗布、止血的藥瓶依次拿出來,“大家都冷靜點,我帶的東西全,沒那麼可怕。”著她俯下身,溫柔地和辛鸞做確認,哄孩子一樣,“殿下,就隻是拔刀,很快的,可能剛開始會有點痛,但是你咬咬牙,盡量不要暈過去,好嚒?”

辛鸞渙散的瞳孔映出時風月的臉,他沒話,但點了點頭。

“糟——”時風月手都要抓住匕首的刀柄了,忽然又停住,“等一下,我洗個手去。”因為瘟疫,她左忙右忙,洗手都要洗糊塗了,總分不清自己來前到底洗還是沒洗過。

時風月匆匆而去,這是鄒吾的地方,外麵不管是東宮衛、赤炎還是武道衙門,哪路人誰都不敢隨意亂闖,她喊了一嗓子打盆水來,他們也隻是手忙腳亂從水井汲了一桶放在廈子上的台上,時風月麻利地又洗了遍手,回到屋子裏的時候忽然聽到鄒吾在唱他們西南的曲。她有一瞬間的失神,在印象裏,孤僻的鄒吾是不會唱歌的,她也沒見過他流露什麼感情,她心底歎了口氣,這兩次她算是看夠了——

比起院外的人緊張焦灼,屋內的一切可以堪稱平靜又順利。

時風月手穩心穩,拔刀、止血、一氣嗬成,整個過程病人很配合,親屬也配合,辛鸞咬著參片,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卻也神誌一直清明,直到時風月給他包紮好,柔聲對他,“好了,沒有危險了,累了就睡一會兒。”

他才虛弱點點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時風月收拾著東西,分神抬眼看了下鄒吾:他真的珍愛這個孩,辛鸞拔個刀,這男人緊張得也要跟著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