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口孔雀閉上眼睛:“罷了,罷了,灑了我這抔熱血,聽由命罷。”
司空複心中一痛,他主動馳援前線隨孔南心轉戰一月有餘,還未曾聽過他如此不振之語,剛想鼓勵勸慰,拄著手杖的男人已然回頭,朝著城牆的百姓兵士道:“大家夥——好好幹!碭郡已在援助途中,城防乃重中之重,咱們一定要擋住叛軍!”
他高昂的聲音在夜色與莎草之中撕得粉碎,頗有同仇敵愾視死如歸之感,搬土扛柱的人們聞聲停下來,舉起手臂一起高喊:“擋住叛軍!擋住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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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哨兵,營中一片鼾聲四起——
鄒吾剛剛探防完畢,化回人身,撂開自己的帥帳——
“你怎麼不去休息?”
這個時辰,他帳中居然有人,仇英抱著長槍攤在他的窄床上,長腿抻得老長:“本來想陪你巡哨來著,來晚了,你先出去了。”
仇英答非所問,鄒吾點了下頭,也不理他,俯身在桌上扯出一張發黃宣紙,在一豆燭火下撐著手肘一邊神思,一邊拈著炭筆於其上勾勾畫畫。
“誒我你就不能坐著嚒?”仇英歪著看他一眼。
鄒吾皺眉:“你有事沒事?”
仇英:“太順利了,順利得我心發慌。”
鄒吾沒理他。
仇英:“你每日是不是不睡啊?我看你那眼睛總是通紅。”他們每日鬥爭激烈,推進速度極快,鄒吾每一日白日指揮晚上探哨深夜重訂第二日攻城計劃,那個策略初始版仇英是落定人之一,現在的大軍突入他是最清楚的:雖然還是以原版為體,但其實臨陣而動已有了三分出入。
“沒有多少日子了,必須在七月十日前拿下弋陽和通城,否則遲則生變。”
仇英在床上艱難地抻了個囂張的懶腰:“我看我們現在的進度很順利。”
鄒吾:“還有兩個變數,我害怕會打亂部署。”
仇英皺眉:“丹口孔雀一個……還有呢?”
現在辛澗還沒有正式下發對丹口孔雀的任命,但是不排除辛澗將計就計暗中任命來麻痹他們,而西南衝鋒軍有分量的人都清楚,丹口孔雀一旦出手,就會是他們前進路上最大的隱患。
仇英:“千尋師傅、莊珺、你老婆還有我製定這個策略的時候,原本想著從內部招降丹口孔雀的,但是雪瓴宮會盟,雖然一下子扔給咱們時和人和,但也把丹口孔雀給得罪了,他算一個,還有誰?”
鄒吾:“北地。”
仇英驚了:“那丫頭片子會現在出兵?她自己家現在還沒擺平!”
仇英到此了然地“哦”了一聲,道:“我你這段時間晚上怎麼總往北側山路丘陵跑很遠,是,北方當時我們策定時,閭丘那丫頭還窩著呢,誰能想到現在是她當家做主呢?——不過鄒吾啊,你也別太有壓力,咱們打得已經夠快了,這原策是四月興兵或者是九月興兵,避開七八月中境破爛雨季,咱們五月才動,勢如破竹,就差飛了,你的這兩點都是倒黴事兒,可下倒黴事兒哪能都讓我們都碰上啊,你是不是?”
“報——”
深夜帳外忽地一聲長吼,震得帳內燭光都跳了兩跳,鄒吾倏地站直按住桌上佩劍,帳簾被人風一樣甩起來!
斥候長衝進帳,翅膀都來不及收便已跪倒:“將軍!北方蕩山五十裏發現有鐵騎突入,約三千人,剛剛踏過璐水已經繞進中境北地!”
懶洋洋的仇英騰地坐起來!
鄒吾回頭看他一眼,好像在看一隻烏鴉,無奈道:“你看,倒黴事兒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