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有些呆滯地盯著前方。
那裏有一座殘破的神祇石像，半邊身子缺失，頭顱不知去了何方。
他的身體動不了，隻能這般望著石像。
也不知看了多久。
久到他把前世的記憶翻過一遍又一遍，久到這些記憶慢慢化作塵埃。
他從未覺得時間這麼漫長。
四周寂靜無聲，而他孤獨一人，在永恒中絕望。
“轟隆隆！”
一陣聲勢浩大的雷聲突然響起。
張清的眼神偏移。
做出了抬頭的動作，看向了殘缺神祇石像的上方。
在那有一塊破舊到字跡模糊的牌匾，通體暗紅色，金漆早就脫落，唯一可見的是個古拙磅礴的‘皇’字。
而‘皇’字牌匾的更高處，是殘破的屋頂。
透過缺口可以看到外麵的天空，陰暗昏沉，青冥無光。
仿佛有一張漆黑的幕布，遮掩在殘缺屋頂的上麵，一陣陣雷聲不絕於耳。
張清的世界不再隻有殘缺神祇石像。
他能聽到雷聲，震耳欲聾，雷霆萬鈞。
他的腦海中，忽然多出了騰飛在天空的場景，也不知是從前的記憶，還是對雷霆的觀想，他覺得自己能夠感受到天空雷霆的律動，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那陣天雷不是響徹在天空中，而是擊落到了他的心靈世界。
一點雷光，萬物生。
他的心中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蕭蕭索索。
張清還抬著頭，一點雨水從屋頂缺口落下，擊打在他的身上，有點濕潤，有點清冷。
“這是……春雨。”
他從這雨水中，感受到了生機，非常微弱，宛若泥土中剛剛吐芽的種子，好似曆經寒冬的老樹重新抽枝。
這雨水如絲，不如夏日驟雨般狂暴，也沒有秋冬雨水的刺骨。
它很溫潤，很柔和。
可以洗刷他身上的塵埃，讓他看起來一塵不染。
張清的心靈跟隨雨聲蔓延看去，除了雷聲外，雨聲變得更加清晰。
雨水‘噠噠噠’地落在地麵，擊打著湖泊，搖曳著花草。
這是他第一次重新感受到時間的存在。
不再是那種永恒的沉寂，而是隨著雨水的下落而流動。
“啪啪啪……”
他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但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卻在他內心中凝聚了出來。
隨著雨聲起伏，他的內心多出了一絲的線條，而這些線條彼此交織勾勒，幻化出了樹葉、岩石、山川、草木，以及這大千世界的眾生萬物。
“真美。”
張清由衷地感歎。
這種視角是他前所未有過的，玄妙難言，足以讓人忘卻所有，物我兩忘，融於天地間。
“原來我在一片大山中，老樹繁多，鬱鬱蔥蔥……”
他的身軀依然不能動彈，隻能抬頭和平視，但隨著心中世界的出現，他對四周已經產生了感知。
借助雨聲，張清看到了外麵的世界。
這裏有連綿大山，深山中有一片樓閣建築，他如今就身處在這些樓閣中。
風雨中，上路上多了一群行人。
他們朝著這邊走來。
……
“快點，快點，山神廟就在前頭了！”
“今夜咱們在廟裏歇息，明日再趕一上午的路，就能到城裏咯！”
“都小心些，別踩到葉子裏去，裏麵可能是空的！”
張清聽到了一陣說話聲，來人有七八個，都是男子，身上背著許多東西，腳步很沉穩。
很快，腳步聲越來越近。
“咯吱……”
有人把門推開了。
腳步聲就在耳邊，張清很想轉身去看看來人，可他的身體僵硬無比，根本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