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蒹熬夜後還覺得有些困,腦袋一點一點,一下往左,一下往右,嘴裏哼著的歌兒都斷斷續續。

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陣濡濕的觸感,她一下清醒了。

“你好了?!”雲蒹撫摸著他背脊的手終於停了下來,“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舒服點了?”

他躺在她的床上,下麵墊著她的小花被子,因為失控的能量,他身體熱度太過於恐怖,雲蒹把窗戶都打開了,陪他一直坐在冷風頭上,女孩鼻尖,麵頰都被吹得通紅,隻有晨曦時分,一雙比星子更亮的眸子。

小黑臉兒沒再躲開,由著她撫摸著,安靜往她懷裏蹭了蹭,爪子都收了起來,隻有軟軟的肉墊,暖和的貼在她身上,隨後,雲蒹麵頰一暖——平日裏他不讓她碰的大尾巴,毛乎乎的,軟軟的,竟然主動貼上了她凍得發紅的麵頰。

上麵生著細細的毛茸,蓬蓬鬆鬆一大團,暖和又輕柔。

“想給我取暖麼?”雲蒹在那尾巴上輕輕rua了一把,笑眯眯的說,“沒關係,我不怕冷。”

藥碗還擱在一旁,這次,靈芝血失效了,她用掉了本體的一片葉子。

雲蒹本體不大,化回原型,隻有兩個巴掌那麼大,她的護心葉子也就三片,再長出一片又需要數百年的修行。

她是千年修為的靈芝,又修得了女體,性屬木屬陰,這碗藥,對治療他的症狀不啻於靈丹妙藥,對他體內躁動不安的血液,是個極大的撫慰。

他是屬火的純陽之體,從幾百年前開始,每年的三伏時節,他都會有段無法控製自己的時日,對他而言也極其煎熬,他會提前去極寒之地,化回原身,隨後把自己浸透在寒冷的雪水裏,一直到這半個月過去。

很久很久,他都不曾記得,自己體內,有過這麼寧和舒暢的時候了。

女孩兒臉色比起平時要白不少,在晨曦之下,被照射得有些透明。

他安靜的看著,尾巴卷著她的手腕。

他沒為她做過任何事情,她救了他兩次。

以他以往的經驗,從沒有人會願意給他不求回報的幫助,如果他想要得到什麼,等價交換是最起碼的前提,像是幾百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陸卻,用自己獵到的妖物內丹,和他換取了救命的藥。

原本,她之前救了他,他也就打算待在她身邊,慢慢償還,最後再離開。

此後長年累月,他習慣了這樣沉默的以物易物,互取所需,這是他和外界僅存的交流方式。

可是,她又救了他一次,他現在依舊什麼也沒法給她。

甚至連化形都化不了,這副模樣也不好看,不討人喜歡,前幾天他還聽到,雲闌說他醜,像個四不像。

“你在擔心我?”雲蒹也看出來他的不對勁,“沒事的啦,我身體很好,恢複得也快。”

“……而且,我願意給你用。”她眨了下眼睛,“真的,你是我撿回來的,救回來的,我隻希望你好。”

她其實沒想太多,隻是因為,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雲蒹是很護短的性格,一旦把某人或某物劃到了自己地盤,就會一直護到底,她覺得自己既然當了他主人,當然義不容辭,需要好好照顧這隻小仙寵。

有時候,感情真的很奇妙,付出越多,對人,或者事情的感情,反而會加深。

紅瞳顏色比平時亮一點,莫名顯得很濕潤,清亮又幹淨。

“現在,至少大半個——三分之二個你,都是我的了。”雲蒹想了想,精準的總結,隨後,她鄭重地許諾,“以後我會一直照顧你,對你好的,你可以安心養傷,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對我說。”

雲蒹撫摸著他柔軟的背毛,“你可以一直待在我身邊。”

他身體可怕的熱度已經退了下去。

胸腔處,一顆死寂的心,卻奇異的開始砰砰直跳,他沒法化人形……隻能把腦袋深深埋下,想按捺住這種奇異又陌生的衝動。

雲蒹很喜歡這雙瞳孔,她知道他應該還有不少疑問,但是,她本體是靈芝的事情,師父以前就交代過,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她也不想給小黑臉帶來麻煩,幹脆什麼都不說算了。

雲蒹揉了揉懷裏團子的小腦瓜,“以後不要強撐,有什麼不舒服的可以找我。”

這次治療,她發現他身體好像有很大問題……可是,光論那股詭異的能量,也不是現在的她可以解決的。

這破係統,到底要壓製她到什麼時候?

雲蒹現在都有些憤憤,隻能想著以後每天加多修行了。

小黑臉尾巴依舊緊緊卷著她的手腕,很依賴,一點也不想和她分開,由著她抱著去客廳。

*

則家寬大的書房,則垣還戴著耳機,正在專心壓槍,一局結束,他方才摘下耳機,懶洋洋問林雪遇,“又怎麼了?你之前說什麼玩意兒?”

“凶獸?”他一挑眉,“你說下,長什麼樣?”

“看著有點像貓,但其實根本不是。”林雪遇說,“黑色皮毛,深紅色瞳孔。”